手術室門口的電子顯示屏上，時間一分一秒不停變化著。

白芷進手術室多久，陸爵風就在外面守了多久。

原本寬敞的走廊，被陸爵雲搬過來一張桌子，一張床，還有若干亂七八糟的小傢具和一些食物，儼然成了臨時休息點。

小愛坐在床上，眼皮開始打架，但還是硬撐著。

陸爵風放下宋立成的資料，托住小愛耷拉下來的腦袋，「睡吧，等你醒了，媽咪的手術就會結束。」

小愛習慣性地搖頭，但是她太累了，搖著頭感覺腦袋更加昏沉，便在陸爵風的臂彎里沉沉睡去。

小可搜集了所有白芷可能得罪過的人，在電腦上畫了一張關係圖。

陸爵雲派人一一排查，但是這裡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到底是誰把模擬槍換成了真槍，至今仍然是個迷。

陸爵雲揉了揉有些腫脹發酸的眼睛，又伸了個懶腰，「小可，要不你也躺小愛身邊睡一會兒？」

小可搖頭，「如果您困了，就去休息。我想一個人冷靜一會。」

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板著精緻的小臉，像老僧入定似的，沉浸在某個問題中開始頭腦風暴。

陸爵雲摸了摸鼻樑，感覺有點自討沒趣。

他站起來，稍微活動著手腳，又重新投入工作。

「大哥，白芷的事情在熱搜上居高不下，現在已經影響到陸氏的股價，今天收盤，陸氏的股價跌了兩個百分點。不過沒關係，我找人做過精算，咱們公司至少還能輝煌五百年。」

「這種事，你讓馬東看著處理。」

「哦。」

陸爵風忽然問道：「爵雲，明愛保險對本市的公司有很多優惠政策，為什麼陸家這麼多年來沒有和這家保險公司合作？」

陸爵雲心虛地撓撓鼻尖，明愛保險，他好像有點印象，宋家的保險集團。

但是他真的不太清楚陸氏跟誰合作，幹了什麼。

「哥，您跟我探討這個合適嗎，要不然我幫你把馬東找過來？」

陸爵風沒應聲，陸爵雲心裡更虛了。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陸爵風和陸爵雲齊齊看向門口，一位護士長從手術室里跑出來。

陸爵雲拉住她，「美女，裡面什麼情況？」

「手術還在進行，等手術完了會有醫生給你們解答。」

護士長解釋一句，便快步跑開。

很快，她和另一位護士提著血箱跑過來，手術室的感應門自動打開，合上。

走廊再次恢復寂靜。

小可忽然雙手合十，虔誠閉目，說道：「我媽咪一定會沒事的。」

陸爵風淡漠的眼神看不出絲毫情緒，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起。

「小可，我先送你和小愛回家休息。」

「可是媽咪還沒出來，萬一……」

「沒有萬一。」

陸爵風說的斬釘截鐵。

小可望著他，眼中似乎有淚，可是他抬著頭，瞪大眼睛看著陸爵風，眼睛通紅。

陸爵雲在旁邊急忙打圓場，「小可，你爹地身體還沒有康復，再說小愛躺在這裡人來人往的，看著多可憐，你們先回去。放心，這裡有我盯著。」

小可的嘴唇翕動著，「好，謝謝叔叔。」

與此同時，手術室里正進行一場生死搶跑。

對於醫生來說，尤其是腦外科醫生，他們的工作就是和死神搶人。

在來的路上，他看過白芷的資料，這枚子彈的位置兇險。

病人吸入麻藥，已經完全昏迷。可圖片上，她美麗驕傲的面孔，卻讓他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強烈的念頭，一定要救活她。

*

陸爵風送小可小愛回到家裡，保鏢拉開車門。

小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卻看到一片漆黑，她扁了扁嘴，「天怎麼黑了，媽咪呢？」

「爹地先帶你回家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再去看媽咪。」

「我不。」

小可拽住小愛，「小愛聽話，我們在醫院裡也幫不上忙，而且爹地要分心照顧我們，還不如回家來。」

小愛要哭不哭的表情漸漸恢復正常。

傭人帶著小可小愛洗澡，陸爵風坐著輪椅返回主卧。在衣帽間里找到那個紅色的絲絨錦盒。

他打卡盒子，拿出那塊水頭翠色絕佳的翡翠。在明亮的燈光下，幾縷翡色在像團團浮雲。

陸爵風微微眯起眼眸，墨眸中恰似流光四溢。

*

陸爵雲靠在椅子上，身形委頓，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卻在天明的時候，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眼皮好像被沾上膠水，差點睜不開。

他咬牙伸手掐自己一把。

「回去休息，我在這裡看著。」陸爵風坐著輪椅忽然出現，陸爵雲嚇了一跳，頓時睡意全無。

「哎呦，哥，你不是回家了，怎麼又來了。」

滴——

這時，手術室的感應門忽然開啟。

幾個護士推著病床從病房裡出來，陸爵風抬起腕錶，已經過了十四個小時。

護士和醫生的表情似乎都很輕鬆，他緊繃的表情稍稍緩和。

一位年長的專家率先走到陸爵風面前，「陸先生，白小姐的手術很成功。這一切可都多虧了宋醫生，多虧他在關鍵時刻的敏銳判斷，白小姐才能化險為夷。」

專家努力剋制自己的聲音，可依舊難掩激動心情。

宋立成最後出來，他雙眼通紅，熬了一夜，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聲音略顯疲憊，透著輕微的沙啞，「手術成功只是第一步，子彈壓迫了神經，不排除術后留下後遺症，當然，這需要等她醒過來之後再做判斷。

如果她能在三天之內能醒來，說明她身體有足夠的自愈能力，如果超過這個時間，我們也不能判定白小姐什麼時候醒過來，可能過幾天，也有可能是一輩子，還請陸先生要做好心理準備。」

相比進十四個小時之前的意氣風發，他現在如同慈悲濟世的智者，將利弊全部講明，然後又露出一副任君評判的神情。

霍少霆昨天晚上被陸家兄弟趕走，但是他並沒離開醫院。

他看著自己的好友，昨天在京都剛結束一場手術，之後又飛到江城，再十四個小時。就算他再年輕，這麼熬也受不了。

這種時候，他應該從朋友的角度關心一下，但聽到宋立成的話之後，他有點想打人，「你的意思是白芷有可能變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