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微微躬身，岔開笑道，「大人和衙內麾下人才濟濟，為何會想到要小人來身邊伺候？」

高方平點頭道：「是的，咱麾下人才濟濟，做事的人是不缺的。所以叫你來當然是吃喝玩樂吹拉彈唱的，難不成你認為自己是個人才，可以在老子們身邊如同卧龍出山一樣的某事？」

燕青一陣鬱悶，發誓不和這個鳥人說話了。

「對了，聽說盧俊義私通遼地，走私鹽鐵茶，外加販賣人口，這麼大的營生他分你多少？」高方平隨口就瞎掰了。

燕青嚇得跳了起來，跪地抱拳道：「沒有的事，此乃是員外的仇人於江湖上散播的謠言。員外宅心仁厚忠心為國，不可能做這些事。」

「哦……」高方平一副大奸臣的模樣摸著下巴道，「這麼說來是本官弄錯了？盧員外原來是宅心仁厚，忠心為國的人？」

燕青一陣尷尬，覺得自己語言不妥，被諷刺了。

因為一個練武的人，還打出了槍棒第一名頭的人，這個時代來說，一個富甲一方的教父般的存在，是怎麼也不可能扯上宅心仁厚幾個字的。無非就是吃相好看些和難看些的區別。

高方平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在思考著。

其實說盧俊義販賣人口當然是瞎掰的，到不是說盧俊義心好，而是這個時代販賣人口收益不大。但通過剛剛的試探和分析，以及燕青的神態反饋，盧俊義往返宋遼大肆走私鹽鐵茶，順便販賣戰馬，是可能性偏高的。

北京馬市上的馬非常優良，數量龐大，關勝專門去看過，都是遼地過來的好馬。這些就是盧俊義的手筆，其他人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那麼大能耐。

此點來說盧俊義於大宋有功，大宋缺戰馬乃是共識，而遼人政權不會輕易把馬匹賣給大宋。就像美國不會把B2戰略轟炸機賣給中國一樣的道理。

但是大量的鹽鐵茶走私，特別是鐵和茶，卻是對大宋的莫大傷害。

國朝的稅收損失是小事，但鐵資源的大量流入等於武裝蠻子。茶資源對於果蔬稀缺、整天吃牛羊肉的蠻子來說幾乎是救命良藥。於是邊地的蠻子喝茶喝的身體棒棒噠，就有力氣來打草谷了。

此點高方平不是亂想，茶對宋人來說只是一種飲料和享受，因為宋人不缺少維生素，但是對於蠻子那真是戰略性的良藥，喝茶與不喝茶的蠻子，就是活到三十五歲和五十歲的區別。

有梁希明在，高方平可以輕易的查到盧俊義在北京的家底狀況。他生意的確很大，米鋪布莊勾欄瓦舍釀酒都有涉及，但問題就在於，高方平不覺得那些產業能讓他輕鬆提供十萬貫給梁中書籌備生辰綱。用腳指頭也能想到，做正當生意的豪強，他就算腦抽也不會乖乖上貢那麼多錢給梁中書。所以私通遼地大肆走私，基本是可以朝這個方向判斷的。

見高方平始終都在發獃，燕青抱拳道：「大人若是沒有差遣，不如放小人回去？」

高方平聳聳肩：「別問我，你不是我叫來的。」

「大人……」燕青一陣鬱悶，為了不給盧俊義找麻煩，只得耐著性子道：「既如此，燕青來了總要有點事做的？」

「大事你做不了，吹拉彈唱還行。」高方平把小蘿莉梁紅玉交給他，「這孩子童年沒過好，你給他唱唱李清照的詞，逗她玩樂一下。」

燕青見小蘿莉很可愛，於是道：「遵命。」

想想又道：「大人知道把小人留在這裡，有什麼影響嗎？」

「知道啊，盧俊義會越來越不信任你，對你產生猜忌。」高方平道，「但是你家盧員外這麼光偉正大，和你情同父子，想必會信任、會理解你的對吧？」

燕青鬱悶的道：「可倘若真起了誤會呢？」

「那你得感謝我，說明他不值得你效忠不是嗎？士為知己者死這句我勉強同意，但一定要是知己，既然是知己他會理解你的。」

高方平說完，優哉游哉的帶著林沖關勝出門了。把燕青撂在這陪小蘿莉是個不錯的選擇……

帶著林沖和關勝走在街市上，手裡提著小梁處借來的鳥。

這隻鳥是個白痴鳥，不怎麼愛叫，看來說到養鳥，高俅也幾乎是天下第一了。

「有你還不如沒有。」

高方平脾氣一來，把鳥籠扔在地上幾腳踩扁，然後看著鳥飛上天空消失了。

整個街市的百姓對他沒什麼好說的。都尋思，那個名牌鳥籠就值得五貫錢呢，可惜了。

「白痴紈絝子弟！哼！」

總算出現敢罵高方平的人了，聲音來自一輛剛好來到近前的馬車裡，是個好聽的女聲。

「怎麼說話的！」關勝大聲道：「我家大人好意放了鳥兒的自由，又沒有惹到你家，憑什麼侮辱人！」

馬車停止了下來，車外伺候的一個丫鬟怒視著關勝，絲毫也不害怕他穿著軍服。

依舊有好聽的女聲從馬車傳出來道：「我說我的關你何事？平日里，紈絝子弟舉止輕浮固然可恨，但其實最可恨的是你們這些坑害主人的刁怒，狗仗人勢，欺行霸市，我有說錯嗎？」

「……」林沖趕緊低著頭，盡量的不讓大家看到自己的臉。

高方平拉住了打算叫罵的關勝，對馬車拱手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就這樣吧。」

「哼，就想這樣走了不成？你毀壞的乃是我家的鳥籠，整天就知道欺負我弟弟傻，這個鳥籠十貫錢，記得賠錢，少一文，本小姐不會放過你。」馬車當中又傳出呵斥的聲音來。

林沖和關勝趕忙低著頭，難怪這麼彪悍，原來是梁中書的女兒，梁希明的姐姐。

「這是十貫，收好。我得說你家的鳥籠真貴，陳記鳥籠，東京貨，但我爹爹去買只要三貫，你竟然要十貫。」

高方平從懷裡掏出銀子放在了丫鬟的手裡，笑著轉身離開了，實在沒工夫和女人糾纏，儘管她的聲音很好聽。

「你……」馬車中的女人很不高興，卻是又沉默了。

轉過了街口，鬍子關尷尬的道：「大人聽出聲音來了嗎？」

高方平瀑布汗的樣子道：「聽出來了，是上次在院外尋狗的那個聲音。」

大鬍子道：「要不……咱們買個狗還給她算了？」

高方平使勁掐著他的脖子搖晃：「這麼做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她那麼彪悍，老子們還有活路啊，你要敢這麼****就和你拼了！」

「額，好吧，反正毀屍滅跡了。」

……

再次路過北京第一名樓：翠雲樓。

高方平遲疑片刻帶著人進去。上次有大人和衙內在這裡群毆，大人還受傷了，就算是在一千年以後也是大概率「停業整頓」的，等送足了錢再開業，但這裡依舊堂而皇之的開門營業，說明老盧還是挺有能耐的。

經過了上次事件，掌柜的對高方平記憶猶新，於是引導著上樓來到雅座。

所謂的雅座，樓上就等於雅座了，可以聽美女唱詞，包間實在沒有了。

點了些吃食，高方平就注視著台上手持琵琶彈唱的小美女，正是那天的那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小美女。

高方平也實在不知道她唱的怎麼樣，只是在眾人拍手叫好的時候，也稍微的跟著起鬨。

再聽了一下，高方平忍不住問林沖道：「她唱的什麼？」

林沖實在想不到大人如此的牛逼，這麼有名的詞都不知道？

「不學無術的白痴！」身後一個女聲叫罵著。

扭頭看，一個極其美貌，十九歲左右的貴家女子就這麼的坐在旁邊一桌。

聽聲音她當然就是小梁的姐姐了。梳著高高的髮髻。有點端莊典雅的古美儀態，名貴寶石耳墜很能承托她的氣質。

這女人比李清照還漂亮，氣質風格也截然的不同。

高方平注視著她。她又怒斥道：「看什麼看，好沒有禮貌！」

「你走來街上拋頭露面卻不讓人看，你這優越感是哪來的？」高方平眨了眨眼睛道。

她怒視了高方平一下，卻沒有再說下去，有些語塞。

高方平微微一笑，說明這個女人多少還算講點理，沒有強撐著狡辯。

她旁邊的那個心腹丫鬟怯生生的道：「好教大人得知，以往沒人敢如此放肆的看小姐。」

「我就這德行，當朝宰相的兒媳，我也不是沒有調戲過。」高方平文縐縐的道。

「……」梁家小姐不在知道該怎麼說他。

但這卻是真的，這樣的消息以宋人的八卦熱情，早就編成了江湖戲本《高衙內三戲李易安》，在到處流傳了。

真正耐人尋味的在於，那個絕世才女李易安並未就此而發表文章撇清，李清照對外只有一句話：此間少年此間事，將來必為美談。

這像是絕世才女對高衙內的另類認可。所以高方平自己不知道的在於，因李清照的原因，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大宋青樓瓦舍里的傳奇名人了。

許多人都對東京紈絝子弟高方平報有非常強烈的好奇心，想見一見其人，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取得李易安垂青？

而恰好看這狀況，梁希明的姐姐，現在似乎也有這種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