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蘭花聽完，微微有些發愣。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賀夫人，我沒想過這些。」

季巧巧說：「那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想一想了，也不光為你自己想，還要為那些孩子們想。你們都是要長大的，現在還小倒是沒事兒。過幾年，你更像女孩子了，到時候怎麼辦？要是被人欺負了怎麼辦？我跟丁叔都覺得，你們能學個手藝比較好。只要願意去學的，都由我負責送過去學。不光有唱戲的戲班子，還有傀儡戲、雜耍什麼的，確實很辛苦，但總是一條活路。實在學不來的，就去我們家做個婢女。別的不好說，但我能保證好好讓你們在我家裏長大，等你們到了年紀，就放出去讓你們成親。」

比起小乞兒這種看不到絲毫希望的人生，季巧巧多少能給她們提供一些變化。

祝蘭花用力喘了幾口氣，道：「賀夫人，你……你給我一些時間考慮一下吧。我沒想過這些，現在腦子裏面嗡嗡響，我得花時間去想。而且，我也還要問問她們。她們雖然小，不過都挺有主意的。」

季巧巧點點頭，道：「好，你跟她們都慢慢琢磨一下。什麼時候想出一個主意了，就來這裏跟廣盛說一聲。廣盛就會去莊園找我的，我會按照你們的想法，把你們全都安置好。」

祝蘭花看着季巧巧，道：「賀夫人，我們那個屋子是不是真的住不得？」

季巧巧說：「屋子只是次要的，我也可以幫你們把房子修好，甚至可以買一個新的小院子給你們住。可這樣是解決不了最終的問題的，小祝，再過幾年，你就可以嫁人了。你到時候再怎麼裝男兒，也可能會有明眼人看出來。你一個小乞兒，如果真的遇到壞人，你要怎麼辦？萬一被人抓去賣到花街，那就真的完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會捨不得，你們這幾年都住在一起，像親的姐妹一樣。可是，就算是親姐妹，最後也會走向不同的人生。這一點，不用我說，你也清楚的，是不是？」

祝蘭花有些迷茫的點點頭，然後說：「恩，我知道了，我……我回去想。」

季巧巧笑了一下，捏了捏她髒兮兮的小臉，說：「你也不用這麼嚴肅，別想的傻乎乎的了。」

「我才不傻呢。」祝蘭花朝後跳了一步，小臉重新生動起來，她道：「我們都很機靈的。」

這是真的，這群小乞兒要是不機靈，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過了一會兒，芫花她們在屋子裏把小毛安置好了，就走出來說：「小祝，你現在可以進去陪陪小毛了。」

小毛到底年紀小，在陌生的環境還是會感到害怕的。

祝蘭花一走進去，小毛就立刻說：「快過來坐這兒。」

祝蘭花看了看那張特別乾淨的床鋪，猶豫了一下，從旁邊拉了一張木頭凳子過來坐下了。

「老大，這個床真舒服啊！我躺在上面，好像胳膊跟腿都不疼了。」小毛一臉天真爛漫的說道。

祝蘭花伸出手，原本想要摸一摸這張床的，但是她看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手，還是縮回去了。

「你傻不傻？你現在不疼了，是因為吃了丁神醫給你熬的葯啊。」祝蘭花說：「剛才我都聽說了，你過一會兒還是會疼的。不過過陣子骨頭長好了，就不疼了，還會癢呢。等到不疼也不癢了，就好啦。」

「那我是不是要待到不疼也不癢了才能回去啊。」小毛問道。

祝蘭花想了想，說：「是啊，全都養好了，大家都能放心。你要是骨頭養不好，回頭咱們就不能一起上街去要飯啦。」

「那我要早點好起來。」小毛笑着說：「丁神醫真是好人，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一點兒都不怕他。」

她們這些小乞兒，都是女娃娃，對很多成年男性有一種天然的恐懼，但丁叔絕對不會讓她們害怕。

祝蘭花說：「那當然啊，人家是神醫嘛，心地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折騰了這麼半天，原本說要回莊園的這群人也改了主意了。

「算了，明天再回去吧。」季巧巧說：「今天晚上大家都住這裏吧，反正丁叔也不放心小毛。」

季林氏說：「那晚上咱們吃什麼？廣嬸以為我們今兒要回莊園，沒買那麼多菜。」

季巧巧說：「沒事兒，隨便做點兒麵條吃吧，我今天其實沒什麼胃口。」

季林氏嘆口氣，道：「我也是，我看了那群娃娃們住的地方，到現在心裏都難受。只不過，你說，咱們又能幫上什麼忙呢？就算可以幫忙，又能幫幾個呢？這世上的可憐人太多了。」

「能幫一個算一個吧，看得見的，又能幫得上，那就幫。」季巧巧說：「要是沒看到的，那也沒辦法了。」

季林氏捏了捏季巧巧的小臉，說：「怪不得大家都說你人美心善呢，你啊，是真的善良。」

季巧巧笑了，「那也是多虧了朗哥，要不是朗哥這麼富有，我也沒辦法毫無顧忌的幫助人啊。」

「我怎麼了？」賀英朗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季巧巧立刻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然後快步跑了過去，「朗哥，你回來啦！我跟你說哦……」

見季巧巧絮絮叨叨的跟賀英朗說着小毛的事情，季林氏就笑了一下，自己默默走開了，不去打擾晚輩們。

「原來是這樣。」賀英朗說：「你跟丁叔想的很對，到時候我們家裏也可以添幾個小丫頭。芫花來年可能就會嫁出去，家裏的丫鬟本來就不太夠用，再少一個，就沒人好好照顧你了。」

季巧巧忍不住笑了起來，賀英朗的想法裏面帶着一點兒私心，但這種私心卻讓季巧巧覺得特別甜蜜跟熨帖。

「朗哥，反正晚上我們不回莊園，不如我們倆單獨去花船上看歌舞吧。」季巧巧忽然道。

賀英朗當然沒有不同意了，他說：「你想去咱們就去。」

「那我現在要去睡一會兒，不然夜裏我熬不住。」季巧巧說完就要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