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香香坐到她的身旁,開始給她捶腿,「這麼多客人,忙成這樣,肯定會累的呀。」
季林氏笑的合不攏嘴,她輕輕摸了摸季香香的頭髮,慢慢道:「雖說很累,但心裏是真的高興啊!巧巧嫁人了,你也回家了!我啊,再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事情了。」
季香香也笑,她說:「我到這會兒都還沒適應呢,我心裏總覺得巧巧還是個孩子,可是一轉眼就成親了,而且也快要做娘親了。」
「快別說了吧,你別看巧巧做買賣的時候能幹的不得了,可是心裏啊,完全還是個孩子。」季林氏說:「等她生了孩子,大概也只會帶着孩子跟她一起胡鬧了吧。」
「好在妹夫是個踏實穩重的人,平時也有嬸嬸幫忙盯着,倒是不用擔心的。」季香香道:「嬸嬸,你是十天後搬去莊園嗎?」
季林氏說:「是啊,不是早就定好日子了嗎?」
「我在想,我還是住在嬸嬸這裏好了。」季香香輕聲道:「我搬去莊園,總覺得不像樣子。」
季林氏說:「有什麼不像樣子的?英朗特地給我們倆蓋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從灶屋到澡鍋屋,什麼都有,後頭還有菜地呢。我們雖說是跟他們住在一起,但吃飯什麼都可以分開的。你現在回到村裏了,過些日子我就去求族長,把你也寫到我的名下,你再買上幾畝地,以後吃穿用度,都是你自己的錢,有什麼不像樣子的?」
季香香說:「還不是怕人多嘴雜嗎?」
「我一開始也擔心過的,可是巧巧這個性子,我們要是不過去幫她,就憑她自己,能養得好孩子嗎?」季林氏說:「再說了,你離開她這麼多年了,她嘴上不說,可心裏最惦記你的就是她了。反正你也不是要在裏面住一輩子的,等看上好人家,最多一兩年,你也就嫁人了。就這麼一些時間,你就好好陪陪她吧。難道你不想她嗎?」
季香香眼眶一紅,「怎麼會不想呢?我去高家的時候,巧巧才那麼一丁點大,我真是日夜擔憂,可終究是沒有辦法……」
「那不就是了?」
季香香嘆口氣,擦了擦眼角,道:「嬸嬸說的對,我搬進去陪着巧巧。」
「這就對啦!」季林氏又摸了摸她的頭,道:「咱們一起好好陪陪巧巧,什麼都別想了。」
季香香點點頭,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臉,「嬸嬸,要不要喝點茶?我從高家帶了一些好茶葉回來。」
「好,那就喝一點。」
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門口響起一個文質彬彬的聲音,很有禮貌的問道:「請問,季嬸子在家嗎?」
「在的在的。」季林氏有些意外的站了起來,「是誰啊?」
季香香聽到這個聲音卻猛地一震,她趕緊走到院子門口,詫異的盯着來者,「六少爺怎麼來了?」
高義廷風度翩翩的站在門口,身後是一架高家的馬車,兩個小廝站在不遠處,都笑着跟季香香打招呼。
高義廷說:「我剛剛從賀家吃了喜酒出來,忽然想起你已經回家了,便想過來看一眼,順便拜訪一下季嬸子,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季香香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如果六少爺不嫌棄,就請進來坐一會兒吧。只不過家中簡陋,就怕六少爺不習慣。」
「怎麼會呢?你們這兒好山好水,人傑地靈,很有鄉野之趣的。」高義廷認真道。
季香香把人領進院子裏,季林氏笑着說:「家裏剛剛才散了席,還有些亂,貴客要是不嫌棄,就在院子裏坐一會兒吧。」
「天氣這麼好,在院子裏自然是很舒服的。」高義廷道。
季香香端了竹椅子放在院子裏,又把季巧巧屋裏的小桌子搬了出來,就趕緊去泡茶。
高義廷一直盯着季香香看,直看到她耳朵微微紅了起來,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季林氏不習慣跟這種花里胡哨的少爺接觸,她在灶屋裏輕聲對季香香說:「我就不出去了,你出去陪那位少爺說說話吧。」
季香香當然知道高義廷的用意,她咬咬牙,道:「我知道了,我去陪客。」
端著茶壺走出來,季香香給高義廷倒了一杯熱茶,道:「這是老夫人賞給我的茶葉,六少爺請用一點吧。」
高義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驚訝道:「這是祖母賞你的茶葉?可為什麼喝起來如此甘甜?」
季香香說:「可能是村裏的水好吧。」
「怪不得你天天想着回家了,原來真是好地方。」高義廷看了看灶屋,輕聲道:「香香,你回家來,還過的習慣嗎?」
「習慣的,這本就是我家,如何會不習慣呢?」季香香笑了笑,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高義廷有些貪婪的看着季香香的表情,又道:「好些時候沒有見到你,我一直很想你。」
季香香說:「六少爺,這些話,還是回家說給六少夫人聽吧。」
「香香……」高義廷眼中閃過一抹焦躁,「我就真的如此不堪嗎?你回到這種鄉下地方,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沒有……他們那些人,如何配得起你呢?」
季香香笑着說:「配不配的,也不是六少爺說了算。再說了,這是我的私事,不好讓外人煩心的。」
高義廷有些激動的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香香!你就真的如此絕情嗎?」
季香香呼吸一窒,忽然覺得難受起來了。
她看着高義廷的雙眼,看見了他眼中的不甘、憤怒和悲傷,她毫不迴避這種視線,一字一句道:「是我絕情嗎?你成親那天晚上,我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你居然說我絕情!」
「香香!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是高家的人,我能怎麼辦?」高義廷的眼眶微微發紅了。
季香香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拚命忍住想哭的衝動,盡量平靜道:「既然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就請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話了。從你成親后,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雖身份低微,卻絕不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