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嚇得臉青唇白,叫道:「娘娘救我。」
打奴僕的臉,相當於打主子的臉。
淑妃在宮裏的時候見識過墨小然的兇悍,墨小然連皇上的妃子敢打,何況是她身邊的丫頭。
再說下令打人的是九王。
她知道如果不開口相求,他們真會當眾打她打婢女。
這件事,這麼多人看着,以後她和陸家的臉往哪兒放。
硬著頭皮,道:「九爺,香嬋是本宮的人,她見本宮的奉子觀音被打破,急情之下,才胡亂說話,衝撞了墨姑娘,等回宮后,本宮一定狠狠責罰。」
容戩連眼角都不看淑妃一眼,讓淑妃覺得他壓根沒聽她說話,又羞又氣。
但她才因為容戩和墨小然跪了三天的席,這時哪裏敢和容戩硬來。
一直沉默的牡丹道:「墨小然,打狗還要看主人面,你別太過於仗勢欺人。」
墨小然挑眉,終於開口了?
「剛才我一個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香嬋仗勢欺人?」
「香嬋擔心自家主人,才說了兩句不知輕重的話,你用得着咄咄逼人嗎?」
「咄咄逼人?」墨小然好笑道:「不過是幾巴掌就咄咄逼人了?昨天我們被人刺殺,差點連命都沒了,也不知道是誰咄咄逼人。」
牡丹心裏一緊,看向容戩,見容戩面無表情,從頭到尾,沒看過她一眼,心恨得咬牙。
不管她對他有再多的愛慕心思,但從他屠了她滿門的那天,她對他也就徹底死了心,只想要他的命,她得不到他,別人也休想得到他。
容戩不理會墨小然和牡丹的口角之爭,冷冷地環視了場中眾一眼,道:「享受着我容戩用命換來的太平盛世,卻公然對我容戩的女人要打要殺。你們是覺得這舒服的日子是本王理所當然該給你們的,還是舒服得太久,忘了本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在場的人嚇得大聲不敢出一口,就連淑妃都心驚肉跳。
九王是怎麼樣一個人?
當年他扶持當今皇帝上位,在城裏大開殺戒,凡是不服者殺之。
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
生生把各方勢力強壓下去,沒有人再敢出來質疑新皇登基,換來這些年的太平。
當年,她還是沒出閣的小姐。
足不出戶,沒有見過容戩,但漫進府里的鮮血,卻把她嚇得不輕。
那時,在她心目中,九王簡直就是地獄厲鬼。
新皇登基,大燕一片祥和,但活着的人,想到他的殘酷冷硬的心腸,以及他狠辣手段,誰不害怕?
事隔多年,那些血腥往事,才被漸漸淡忘。
後來,容戩長年駐守邊疆,極少回京,她也就一直沒有見過他。
那時她和京里大多數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對九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獨與她交好的陳家小姐牡丹,對九王念念不忘。
她和牡丹是表姐妹,從小關係極好。
為了牡丹被容戩所累嫁不出去,還惱過容戩,哪知牡丹竟說什麼,其實如果爹爹不悔那婚,讓我嫁過九王府,與他即便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我也是歡喜的。
她覺得牡丹腦抽了,為了個魔煞走火入魔。
後來進宮做了妃子。
九王的大軍回朝,皇上親自出迎。
她和眾妃嬪一起跟在後面,遠遠看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九王,離得遠,他又戴着面具,看不清臉,但那威風凜凜的氣度,絕世的風華,天地間無人能及,足以讓天下蒼生為他折服。
連己嫁人婦的她,光這麼遠遠看看,都心魂蕩漾,難道牡丹為了他痴迷成那樣。
不過後來,她也沒什麼機會再見容戩,而且又忙於後宮爭鬥,在她眼裏,世上沒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怎麼討得皇上歡心,怎麼鞏固自己的地位,怎麼讓自己的娘家越加強盛。
聽說容戩為了個沒名沒分的女人,把陳家滿門抄斬,牡丹落到陸家收留的地步,更讓她覺得相信男女之情的人蠢不可及。
這世上能讓自己過得好的,只有權勢。
但隱隱的覺得牡丹可惜,一片痴情放在了容戩那無情煞星身上。
陸家收留牡丹,自然站在了九王對立的一面。
看着家破人亡的牡丹,她沒見過墨小然,已經把墨小然憎惡上了。
所以才會乘墨小然進宮的時候,對墨小然出手。
她是後宮里的女人,皇帝的女人多得數不過來,皇帝就算寵幸哪個女子,也不會太長時間。
即便是在寵愛的那段時間,也會計算得失,那個女人能帶給他的利益越多,他對那個女人也就越寵幸。
如果那個女人只是長得漂亮,不能為他做更多,那麼他對那女人的寵愛,也只限於床上,頂多再加一些錢財。
說到床上,也不過是使著渾身的解數,把他服侍舒服,至於她們剛來點感覺,他已經完事了,她們能有什麼快活而言?
說來說去,她們在皇上那裏得到的,只是娘家的利益。
容戩的囂張之名,早已經如雷貫耳,可是那天在御花園,看着他當眾人的面牽着墨小然的手,不惜與滿朝文武翻臉,她突然間嫉妒了。
第一次嫉妒娘家利益以外的東西。
憑什麼她有那麼好的身家,卻要施展渾身解數,去討好一個不愛的男人,而墨小然不過一介民女,什麼也沒有,卻可以讓一個男人為她不惜一切。
由於嫉妒,真正的恨上了墨小然。
她活在宮裏,在皇上面前小心侍候,卻沒有太多的懼怕,但容戩鏗鏘有力話音,卻震得她身體情不自禁地縮緊,對騎在高頭大馬上,俯視眾人的男子生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感。
墨小然感覺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緊緊地綳著,硬得跟石頭做出來的一樣。
看來,這一次,他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剛才,她救了人,卻被人亂罵,還要打殺,明知道這裏的人封建愚昧,仍然也很生氣。
但看着他為了自己,氣成這樣,反而不氣了。
手覆上他微冷的手背,輕拍了拍。
他低頭下來,看了她一眼,對上她寧靜如水的眸子,緊緊繃着的身體才慢慢放鬆下來,眼裏凝著的冰,卻沒化開半點,冷冷開口,「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