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江湖十幾年,什麼人沒見過,你這種溫室里的小花朵,對我來說就是透明的。」
里木嗤了一聲。
又被看穿了,洛蔓着實鬱悶,她揉了揉臉,乾脆轉移話題,「你還有別的生意嗎?」
「什麼賺錢做什麼,比如倒賣青藍膏。」他扔下牌,「有時候也發發善心,做點好事。」
三五根白髮,從凌亂的發間探出,可里木的眼神,依舊明亮炙熱,臉上的疤痕斑駁可怖,既像二十歲,也像四十歲。
「你們從晚霞城來?」
「那裏很危險。」
洛蔓不解。
「他們相信,只要沒有靈修,藏琅勝地就會風調雨順,是靈修奪走了他們的幸福,只要世上沒有靈修,人們就會再也沒有煩惱。」
和道君說得幾乎一樣,看來是真的了。
「那你不也是凡人嗎?」她的語氣中帶着一抹銳意。
里木喝了一大口酒,「人們總需要敵人,不管有沒有靈修。更何況我認為,若是沒有靈修,恐怕今年冬天,晚霞城就會發生飢荒。」
「飢荒也不會影響到你。」
像是對她的判斷十分滿意,他點點頭,「你眼光真好,就算髮生飢荒,我也會是最後死的人,並且不是餓死,而是老死。」
「不過,」他話音一轉,「我有時候心善,會做點好事。」
他說得話,大概十句里有一句是真心的,就是誇獎自己的那句。
怪不得贏帝不讓靈修喝酒,洛蔓揉揉額角,酒喝多了誤事又頭疼,以後她絕不會再碰。
「你喜歡什麼?」里木微笑,「我收集了很多好玩的東西,送你幾件。」
洛蔓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前十六年,她的生活全由父親和妹妹打理,從未操心過一分一毫,就算洛家沒了,蘇椿也安排好了衣食住行,她又常年纏綿病榻,對衣物首飾,根本沒有興趣。
「漂亮衣服,酒,首飾,就算你不喜歡,總要送朋友吧。」里木笑嘻嘻地說。
只四角鑲著玉石的木盒推到她面前。
「隨便挑,就當見面禮。」里木大方地伸手,「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綠寶石戒指,是從地下礦場挖出來的,這是石榴石手鏈,我花大價錢,收購來的。」
首飾真漂亮,他的話也真多。
妹妹喜歡紅色,洛蔓翻了兩下,拿起只金鳳釵,鳳口銜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金絲纏繞,極為奪目。
「眼光真好,它是最貴的。」里木一副肉痛的模樣,「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有點捨不得了,要不然你把匕首還給吧。」
她捻起鳳釵,細細打量,鏤空的翅膀,系著米粒大小的珍珠,微微晃動,反射出璀璨光華。
「另外,能不能把地圖幫我找來?」見她愛不釋手,里木趁熱打鐵,「我真的很需要。」
「我考慮一下。」洛蔓說得含糊,她若是直接回絕,肯定不能拿走鳳釵,她又真得喜歡,十分想送給妹妹。
里木沒再說話,他一杯杯地喝着酒。
雙胞胎擋在門口,從身後拿出個紅色竹筐,笑眯眯遞到她面前,「送你的。」
日頭已經接近午時,洛蔓低頭走在巷道里,緊抿著嘴唇。
一晚上沒回去,道君會不會着急,是不是已經派蘇椿,把皇宮翻遍了。
回到房間,食盒放在桌上,花園裏連個人影都沒有。
隨手打開竹筐,酥餅碼得整整齊齊,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詳細地寫着做酥餅的配方。
她拿起一塊酥餅放到口中,輕輕咀嚼兩下,味道還是一樣好。
凡人也有不錯的,他們似乎比靈修更有活力,更喜歡享受。
洛蔓自己都沒發現,就因為一盒酥餅,她對凡人的惡意大減。
既然答應了里木,她準備着手做些青藍膏,
花園背陰處,藍青色的葉片蓬蓬勃勃,米粒大小的碎白花點綴其中,並無一絲香氣。
青蘭草與其它花草都不同,靈氣並不能延長生命,她們想活多久就活多久,開花結果后便自然死去,自自在在的。
而且靈修種出來的青藍草,往往壽命極短,雜質也多,做出的青藍膏藥效極差。
洛家有個專門種青藍草的園子,從小就歸她打理。
沒事洛蔓就看父親製藥,順便幫他打下手,說難不難,關鍵是火候到位,細緻控制靈氣。
普通靈修,一天也只做一兩盒,畢竟青藍膏對他們無用,何必為凡人做嫁衣呢?
洛天陽並不在意這些,他手法嫻熟,一天至少做十幾盒,若是贏帝下令,他可以晝夜趕工,從不推辭,這也是贏帝重用洛家的原因之一。
書房左手就是藥房,整潔乾淨,她采了些許青藍草,把筐子堆得滿滿的,她從小就喜歡青蘭草,覺得它跟凡人十分親近。
剛把草放進葯爐,門外就傳來對話聲,
「道君,這次在晚霞城,真是氣死人了。」
「有人故意搗亂。」
「那些凡人的嘴臉,真是讓人作嘔,他們就不應當存在。!」
洛蔓喜上眉梢,她起身疾步走出門,「妹妹,你還好嗎?」
洛黛一身男裝,粉面桃腮,雙眼含情,微微仰著臉看着道君,道君嘴角微勾,一臉寵溺,金色的夕陽為他們鍍上一層柔光,賞心悅目,就像一幅畫。
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姐姐,你怎麼在這裏?」洛黛忙抓住她的手,「我剛從晚霞城回來,正說要去看你。」
喜悅后,便是辛酸,洛蔓嘴中滿是化不開的苦意。
「你們姐妹慢聊。」道君轉身進了書房,「蔓兒好好休息。」
「姐姐,你在想什麼?」洛黛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什麼味道?」
不知哪飄來一股焦糊氣息,洛蔓一跺腳,就往藥房跑,青藍膏正熬制到關鍵時刻,她直接忘到了腦後。
好煩!
洛黛跟着她進了藥房,凝出靈力,瞬間把,「姐姐,交給我。」
「你又進益了?」
她倆一起長大,洛蔓靈力強,但太粗獷,讓她澆花,經常會把花泡爛,讓她打掃房間,就如同颶風過境一般,反正就是馬馬虎虎不在意,她總說澆花這些事,不如留給噶洛黛,她是要做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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