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堂內,一片靜寂,只有地上的一片腥紅的血,提醒著人們剛才發生了什麼。
面無表情的環視眾人,顏如玉說道。
「好了,今天大夥聚到這裏,是因為生番來犯,大家說說該如何處置此事。」
「按道理來說吧,有顏老大和大頭人擊掌為誓,生番是不會犯界的!」
楊天生的話聲剛落,就有人說道,
「可不是,生番雖然生番,可說的話卻是算數的。這為啥現在來了呢?」
「為啥現在來了?還用問嗎?不就是因為昨天有人提了個生番過來!」
人群中,有人這麼一說,眾人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
昨天不就是那姓施的拎了個生番過來嘛!
顏如玉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就是她剛想要開口時,有嘍羅闖進來了稟報道。
「啟稟大當家的,生番頭人喊話要見大當家的!」
聞言,顏如玉便起身正色道。
「走,看看那大頭人有什麼話要說!」
……
生番來了!
對於北港的百姓來說,生番就像惡夢般的存在——沒辦法,誰讓他們有「出草」的習慣。他們出草時會割下敵人頭顱,用水煮沸去皮肉,然後取頭顱隨身攜帶向別人炫耀,甚至還作為禮物留傳給子孫。
在他們剛來北港剛開始和這些生番接觸時,經常會遭到獵頭、鏢殺甚至火燒。
那怕後來顏老大和生番頭人握手言和,恐怖的記憶依然存在於他們的記憶之中,那怕就是新移民到來后,他們所聽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有關生番的種種恐怖傳說。
對生番的畏懼,那是理所當然的。
這次生番是傾巢而出!
大甲十三社的頭人親自領軍,他們出動時的動靜很大,氣勢洶洶的模樣,大有一副氣吞山河般的氣勢。不過也正因如此,寨子裏的百姓,才能順利的逃回寨子,沒讓生番抓到或殺死一個,這讓有些番民自然十分的不滿意,不過他們卻同樣也很喜歡這樣的熱鬧場面。
他們氣勢洶洶的從各地趕過來,就是為了將北港四面包圍了起來,這片土地是屬於他們大甲的領地,現在正是他們奪回這片河邊地的時候。
望着眼前黑壓壓的一片生番,站在木牆後方的嘍羅們無不是臉色明顯有些蒼白,那怕是他們的人數遠多過對方,面對這些「獵頭番」,那也是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這些生番一個個可都是悍不畏死的主。
唯一讓他們稍感安慰的就是,有一道木牆保護着他們,而且在河上,還有他們的海船,海船上有佛郎機,有大發熕(大炮),實在不行,就直接棄寨逃跑就是了。
不過,寨子裏的事情,這些小嘍羅當不了家。
就在嘍羅們心生怯意時,有生番過來了。
「請北港寨主出來說話!」
生番說的是閩南話,其實別看直到明末漢人才開始大規模移民這裏,可實際上早在三國時,就源源不斷有漢人來到這片土地,或許他們也曾遭到獵頭,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漢人的血統早就改變了本地生番,畢竟,作為南島人的發源地,這裏的南島人相貌與散落在太平洋各地的南島人是截然不同的,他們的相貌更接近於漢人,而不是太平洋的南島人。
「大當家的,」
奉命守城的陳德見到顏如玉、楊天生等人過來后,立即拱手行禮道。
「塞巴斯一直在等着你。」
「三叔,他可說為什麼要出兵?」
「看他的架勢,不一定想和咱們撕破臉,估計是有什麼條件要提!」
略點下頭,顏如玉來到寨牆邊,看着走近的塞巴斯,便大聲道。
「家父去世后,我一直想去拜訪大頭人,不曾想今天卻讓大頭人搶了先,實在是我的失禮,只是不知大頭人今天浩浩蕩蕩的率人來這,所為何事啊。」
塞巴斯的閩南話也很流利。
「為了何事,當初我與顏大家擊掌為盟,互不相犯,可是現在大當家屍骨未寒,你們就撕毀盟約,又是為了什麼?」
塞巴斯的話,讓顏如玉、楊天生等人的臉色無不是驟然一變。
「撕毀盟約?大頭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們中非但有人闖入我大甲地界,而且還掠走我的兒子,將其製成人葯,熬成人膏又是什麼意思!」
提到兒子時,塞巴斯惱聲道。
「今天來到這裏,不僅是為我的兒子報仇,同樣也是為了告訴你們,既然你們毀約再先,那麼大甲和北港之間的舊約也就就此作罷了!」
塞巴斯的話,讓寨牆后頓時亂成了一團,無論是船主也好,頭目也罷,他們都知道這是咋回事了。
掠了大頭人的兒子……這事是姓施的乾的。
至於吃……他們都吃了!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找上了門,而且還要把舊約給廢了!
「大小姐,昨、昨天施公子拎回來的是,是大頭人的兒子!」
他的話聲剛落,就有人大聲道。
「掠人就掠人就是了,非得把頭人的兒子掠回來,還一鍋燉了,這可咋辦,還請大小組給個主意!」
有人開了頭,其它人自然跟着附和起來,那怕就是平常和鄭一官不怎麼對付的陳動也跟着站出來說道。
「大小姐,雖說施公子人不錯,可確實犯了大錯啊,這把人家的兒子給一鍋燉了,當爹的找上門來報仇,這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這事可不好辦啊!」
他的話音剛落,鄭一官便說道。
「五哥,你這是什麼話,什麼不好辦啊,昨天的番肉你沒吃嘛?人家施公子去抓生番,那也是為了咱們好,是為了大小姐……」
當着眾人的面,鄭一官先是半質問,然後又長嘆道。
「這施公子……哎,是好心辦了壞事,只是不曾想抓了大頭人的兒子,你們別吃了肉,一個個都不認賬了,你們都得承人家的情!」
鄭一官這是要幹什麼?
顏如玉不解的看着他,甚至都沒有阻止他,只是想看他繼續說下去。
鄭一官說道。
「不過,施公子這人仁義,我想他絕不會坐視不管,讓大夥為他一個人負責的,然後我們再備足厚禮,想來還是能讓他們重續新約的。」
什麼?
睜大眼睛,顏如玉算是明白了,鄭一官是想把石頭交出去,於是便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把施公子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