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的，神性？

  林川腦海里琢磨這幾個字，小半晌，又望向那座天碑，凝眉問：

  「所以，神性，究竟是什麼？」

  天碑自然不會回答。

  但蒼涼的聲音，卻似乎很「寵」林川。

  仿佛有問必答般，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世間沒有詞彙，可以解釋神性。」

  「但如果，一定要用人類的詞彙去形容的話……」

  「我記得人類有一句話，叫做——」

  「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這句話的形容，其實很抽象。

  心嚮往之的，究竟是什麼呢？

  但是它點出了一個關鍵——

  不能至。

  也就是說……

  林川剛想到這個點。

  蒼涼的聲音便好似猜透他心中所想般，又緩緩道：「你想的沒錯……」

  「人，是不可能擁有神性的。」

  「你現在所了解到的所謂神性，或許可以稱之為，偽神性。」

  「一切依附於生靈存在的神性，都是偽神性。」

  這……

  也就是說，獨立存在的神性，才是真神性？

  林川心中剛一想到。

  蒼涼聲音便又響起：

  「是的，你理解的沒錯。」

  很顯然，這蒼涼的聲音，不僅能堪破羅生門的逆天效果。

  甚至能看透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按理說，像林川這樣的絕對利己主義，被人看穿一切，毫無隱私可言的情況下，他應該是會極度反感的。

  但不知為何。

  這個叫做「炁」的神性，並沒有讓他感到任何反感。

  反而很莫名的，讓他感覺，這玩意兒值得信任！

  是因為這天碑選中他做主人？

  還是說，世間神性本就如此？

  如聖人般，讓人不自覺地不設防？

  林川也想不懂。

  不過，正是因為那種信任感。

  讓他面對這「炁」時，不需要任何虛偽複雜的心思。

  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坦誠。

  坦誠的林川直接問出一個他最關注的問題：

  「我現在的狀態，可以讓天碑認主嗎？」

  「認主後，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蒼涼的聲音，像一個極盡寬容的長輩，一個一個回答他的問題：

  「虛無狀態無法認主。但是，天碑可以堪破一切虛無。」

  林川擰眉：「也就是說，還是可以認主？」

  「是的，可以認主。但是在你認主的瞬間，你會恢復實體。會有天地異象，整個職業者聯盟都會震動。」

  「……」

  瑪德又來天地異象？？

  還整個職業者聯盟震動……

  特喵的就不能低調一點嗎？

  蒼涼聲音：「不能。」

  「……」

  異象就異象，震動就震動吧。

  林川更關心後面的問題：「天碑認主瞬間我會恢復實體，那麼認主之後，還能變回羅生門效果嗎？」

  蒼涼的聲音很耐心很平緩地回答：「可以的。」

  之後甚至補充：「只要掌握虛實能量，你甚至可以，不藉助道具，自己轉化為跳出規則的純虛無狀態。」

  掌握虛實能量……

  「天碑能讓我掌握虛實能量？又或者說，天碑究竟能為我帶來什麼？」林川迫不及待問。

  蒼涼的聲音，這一次，沒有告訴他他能獲得什麼。

  而是沉沉道：「天碑認主後，你將成為所有生靈的代表。」

  「你首先要考慮的，不該是你能得到什麼，而是，你要承擔什麼，付出什麼。」

  承擔？付出？

  這尼瑪，怎麼整得跟救世主似的？

  林川皺起眉頭。

  蒼涼的聲音又繼續道：「自古以來，從來沒有哪一個強者，是可以只享受權利，不用承擔責任的。」

  「偉大的生靈職業，也是一樣。」

  「你應該也能想到——」

  「如果世界毀滅，世間再無生靈，你這『生靈』職業，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川思索著皺眉，「天碑認主後，我才是擁有真正完整的『生靈』職業。」

  「但作為代價，我要守護所有生靈？」

  這話說出來，林川自己都覺得不對。

  就他，跟個聖父似的，守護生靈？

  開什麼玩笑啊！

  他多冷血多自私的一個人啊！

  林川從不否認自己的自私冷血。

  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畢竟，時代如此，他才如此。

  可現在突然告訴他……

  「生靈」這個職業背負著使命，要守護所有生靈？

  這尼瑪？這不扯淡嗎！

  林川整個人有點不好。

  不過好在。

  蒼涼的炁，依舊瞬間領悟他心中所想。

  那蒼涼的聲音，輕嘆了一聲。

  徐徐緩緩道：「在我眼裡，你並不冷血，並不自私。」

  「又或者說，我可以比你更冷血，更自私。」

  「億萬萬的時間長河，億萬萬的生靈流逝。於我眼中，不過一粒塵沙。」

  「我可以平等地看待，屠夫與聖人，惡霸與佛子。」

  「神性是平等的。」

  「是超越了貧富貴賤，超越了種族之別，超越了弱肉強食等規則，讓最弱小的生靈，也能夠平等追求的，一種意志，一種精神。」

  「生靈職業賦予你的力量，來自與所有生靈。」

  「而你使命中的守護，並不是你理解的那種，主動的保護。」

  「而是一種，被動的保護。」

  「只有某個生靈真正做到，『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極致。」

  「只有生靈的自我意識，在極致地尋求你的保護，它才可以，借用你的力量。」

  「舉個例子，就像你所了解到的——」

  「普通人經歷天罰，必死無疑。」

  「但有極少數人，可以活下來。」

  「站在你的角度，並不是你沒有保護那些『必死無疑』的人。」

  「而是他們，沒有尋求你的保護。」

  「你懂我意思嗎？」

  林川垂著眼沉思。

  炁所舉的例子，對林川而言當然不陌生。

  虛影和他，都可以算是從天罰中活下來的人。

  只是之前，他一直站在自我的角度去思考這件事。

  而炁的舉例中，卻是站在一種抽離的上帝視角。

  也就是說。

  完整的「生靈」職業，要求他去承擔的使命，是被動地「保護」那些「心嚮往之」的人們。

  哦不，不僅僅是人們，而是更寬泛的，生靈們。

  任何一個生靈，在完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當它極致的嚮往，讓它捕捉到那一縷，超脫規則的，特殊的存在時。

  便將會，借用到「生靈」職業者的力量。

  那麼——

  「也就是說，我並不用親身去保護任何人，而是當某個人超脫規則地，尋求我的保護時，他將自動借用我的力量？」

  蒼涼的聲音答曰：「是的。」

  林川又問：「那麼這種借用，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