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只好乖乖地將成績單交上。
其他孩子也只好交上成績單，李默努了一下嘴，幾個補課老師立即各自拿來一份試卷，讓他們做。不是一門課，門門課都做，正好做下門課試卷，補課老師也將上門課試卷分數改出來。
這是李默害怕幾個孩子成績單分數有水份的，在家裡再考一次，兩個成績對照起來，才是他們真正的成績，也才能看到他們真實的進步。
總之，程雨的事發生后，讓李默擔心了。
僅靠自己向他們灌輸一些人生觀，那是不行的。
這還不能多，多了，弄不好就像現在的政治課一樣，起著適得其反作用。
他就仔細地看著這些孩子的變化，看來看去，發現一樣，幾個孩子手腳都開始大了。
也是他造成的結果。
名義上誰表現好，就多給誰錢，讓他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實際他給的錢太多了，比如樂宜靜，小腦子也不知在想什麼，拿的「獎學金」最多，於是「團結友愛」，將錢分給小妹弟弟他們花。
結果大家都不缺錢用，用錢越用越厲害，還有奶奶呢，也暗下里塞錢給他們花，也沒有人認為不對，包括秦叔，兩個保姆阿姨，掙錢就是花的，李默掙了這麼多錢，幹嗎不花？
李默也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相反，第一個慫容他們的就是李默。
李默察覺到這個變化后，又去學校問了一下，老師反映幾個孩子在學校里還好……懂的，市裡面關照了，只要不差，那就是很好很好了。也知道團結同學，時常幫助別的學生，偶爾也買一些零食，分給班上各個同學。
李默就察覺到不對了，他以前也時常幫助同學，但不是買零食，是有甄別的幫助，哪些孩子家裡情況不好，面黃肌瘦的，帶他們去老杜家開一個葷，哪裡同學家裡缺錢的，他暗中伸出一次援手。
幾個孩子這樣地幫助……可能最後形成嚴重錯誤的人生觀，於是李默對他的慫容做了修正。以這次考試表現為準，最好的五百塊錢，最差的只有一百塊錢。
是提前給他們的壓歲錢，也是他們明年一個學期的所有用費，包括學習所用的文具、作業本、複習資料，以及學校舉辦一些活動的費用，全部在裡面了。
這些費用算下來也不少，而且魔都本來消費就比較高，大約一個學期得有六七十塊錢左右。嚴格說，有一百塊錢也足夠了，可是由奢入簡難，真只有一百塊錢，明年上半年，會很慘的。
幾個孩子在乖乖地做著試卷。
李默上樓。
梁述水打來電話。
超級碗杯走秀也結束了，這次反響也很大。
李默不在，泰勒與蒂娜兩個女強人繼續拿著李默的招牌吸引大家，她們請來一支著名的交響樂團，讓他們坐在邊上，彈奏著李默這三支曲子。彈的不是交響曲，那會整亂掉的。主要是以鋼琴、小提琴與大提琴為主吧，彈的還是純音樂。
然後一大群漂亮的模特陸續走上台來，很不錯的曲子……實際來說，比李默彈得還要好，大牌的交響樂團，大手筆，漂亮的模特，又引起許多美國媒體報道。
還有沒有完，接下來就是四大時裝周了，實際紐約時裝周已經開始，但宜麗不夠資格，只好用錢砸了，砸了很多很多的錢，才獲得了出場走秀名額，並且還是一起不顯眼的場次，也就生生挪在後面。
紐約是美國的，還好一點，巴黎與米蘭提出的條件更刁難，原先李默沒有想到白卡，都打算放棄這兩個時裝周。不過白卡推出，又賣得快，宜麗便更能狠心地燒錢。經過了艱苦的談判，花了許多錢，才陸續在四個時裝周都獲得了出走名額……當然，都是很不好的場次。
沒辦法，比如巴黎時裝周，只有一百場走秀，想一想，全世界有多少家服裝公司，十萬家也不止，論品牌、影響力，怎麼輪也輪不到才開業不久的宜麗。甚至若不是主辦方看到宜麗的雄心野心，以及各款服飾確實不錯，雖不另類，許多服飾皆很新潮，否則砸再多的錢，也不會讓宜麗參加，什麼場次也沒有了。
但這些錢燒著，秀走著，一步步地宜麗檔次也就漸漸跟了上來。
實際隨著超級碗杯的再次轟動，以及紐約時裝周上的驚艷，還有俄羅斯方塊引來的世人矚目，至少許多美國人對宜麗品牌認同了，就是認為愛麗絲還是有點貴。
梁述水打電話來，是他們要準備去紐約了，實際超級碗杯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他說的是媒體繼續在議論，好幾天過去，媒體還在報道，說明之前的宣發策略確實做得不錯。
李默表揚了兩句，掛了電話。
除了這種電話方式，幾個公司若是有最重要的決策，必須將報告遞到宜樂，再由程群帶給李默審閱。
讓李默看一看，但不用等李默批示，一是國內國外的不方便，二是李默自己也沒有多少時間，等不及他批示。
這是一種權衡之下的臨時方法。
李默開始改稿子。
到了晚上，幾個老師才將卷子一一交上來。
李默看著卷子上的成績，又看著成績單上的成績，然後看著他的小表妹。
「大表哥，你不要看我，我都好長時間沒有讀書了。」
「小瑕，我是怎麼說的，不一定看你的成績，還要看你的進步……其實按照你期中考試與平時測驗的成績，這次最少能拿三百塊錢壓歲錢的，但這次你只能拿一百塊錢了，而且我還要警告你，下回不許這樣。」
「你怎麼不說清楚？我當時是怎麼聽的？小美，你哥是怎麼說的？他是說按成績，說過也看進步嗎？說過嗎說過嗎？」
「不準吵，」李默最怕的就是她，話說特快不算，整天嘰嘰喳喳的，幾乎沒有停的時候。
李默說：「根據你們的表現，這個壓歲錢，也就是你們明年上半年學習的所有用費，我報給你們聽，小靜與小男表現最好，每人發五百塊錢。」
兩人不但在班上考了前三名，還拿了獎狀，在他們學校能考出這個名次，確實是不錯了。
「小山這次表現也不錯，是三百塊錢，小絹這次表現略差，切記，你離高考很近了，像這樣發展下去，你高考成績會十分地不理想，只有兩百塊錢了。小美，你們幾個，統統只有一百塊錢。」
「哥，你就偏心你乾娘家。」
「小美，你是怎麼說話呢，平時絹姐與靜姐對你差了嗎？好的不比，比壞的，你明年還想不想來魔都？」
「哥，你就是暴君。」
「要不要我將這話對老媽說？」
「哥，不要了，」小美一哆嗦，李默只是從嚴要求，但從不打人的，換成了李默老媽，她可不會管李默小妹漸漸長大了，會真的動手。
「還有，小瑕，你別要轉眼睛珠子，小靜，小男，你們聽好了，誰若是再亂髮錢給其他人，我發現了，一律送回去。只有一種情況下，你們才能發錢給其他人，當著我的面，經過你們同意，花一個星期天，在補課老師指導下，做作業做試卷，才能發兩塊錢。否則，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或者奶奶給你們的，都不行，只要發現，一律送回你們各自的老家。」
「做一天作業，才兩塊錢哪。」小三叫屈了。
「兩塊錢，你問你姐，我們小時候，兩分錢都是好的，還兩塊錢，你胃口也大了。」
幾個補課老師在邊上笑著看著這一幕，不過都認為李默這樣做是對的，李默以前對幾個孩子是有些嬌慣了。
李默又給他們發工資，他給的待遇還不錯，可這個錢也不是好拿的，他們都是各個學校最優秀的老師，平時教課，家訪，改作業，一樣少不了，還有家裡的七事八事，又要抽空來替李默家幾個孩子補課，時間同樣緊繃繃的。
李默很客氣地將他們送出門。
吃過晚飯，靜兒來到樓上，說：「默哥哥，你一個人在這裡，好可憐哦。」
上學時要好好學習的，放寒假了，李默也不會請老師補課的啥，打算讓他們全部提前回去。
讓他無語的是，老爸又在家種大棚蔬菜了，那就種吧……不過家裡通了電話，老爸打電話來了，家裡忙，還有九月要照顧，他們就不過來接了，讓秦叔他們那一個人將幾個孩子送回去。
樂烝罩夫婦要來接人的，還有，李默又讓宋嫂提前回家過年，甚至過幾天，讓劉嬸也提前回家過年。
他一個人好對付，並且他這棟老洋房附近就有許多餐館，隨便買一點吃的就能對付了。
「小靜，你不用擔心，哥以前在巢市都是這麼過來的。」
「默哥哥……」
「小靜，哥還是覺得你留長發好看。」李默受不了她含情脈脈的眼神，立即轉移話題。
「啊！」
原來靜兒曾問過李默，我想將頭髮剪掉。李默隨意地說，你還是留長發好。
她是錐子臉，不是整的錐子臉，是天然的。又是杏眼秀眉，說實話呢，確實很漂亮。但李默性格有些怪異，加上整天呆在一個家裡，越來越沒感覺。不過這種臉型，確實不適宜留短髮的什麼。
於是她便留啊留，整讓頭髮長到屁股後面了，然後不時地用一頭飄飄長發，在李默面前晃蕩著。李默沒好氣地說，還是短髮好，長發沒氣質。
靜兒有些犯傻，問了許久，正好宜麗走秀，確實有的模特是留著短髮的，看上去十分幹練，於是靜兒一股腦將頭髮全部剪掉，她姐姐說她沒腦子。姐妹兩一個火辣的性子，一個是文靜膩人的性子，本來就不對付，兩人大吵了一頓，進入冷戰中。直到李默前段時間回來，在他調解下，姐妹兩才和好起來。
「默哥哥……」
「不要委屈了，這件事告訴你，你姐說得對，自己有時候也要長著一點腦子。不要以為哥好，外面好男孩多的是。」
「默哥哥……」靜兒要哭了。
「好，只准你在心裡想，不準說出來，這是我們的約定，一說出來，明年就不讓你過來了。」
李默忽然有點覺得無語問蒼天，就像家裡這幾個孩子，絹兒性格大咧咧的，靜兒與男兒是文靜膩人的，但男兒更單純一點，靜兒則有著一點心機。小表弟整天笑咪咪的，同樣有著一肚子心眼。小表妹則一隻大號麻雀，從早叫到晚。小妹也是男孩子相，沒有停息之時。小三與小四則是喜歡拆東西，連家裡家值一千多塊錢的錄音機也敢拆。
難怪有的父母子女多，又沒有耐性，孩子一不聽話，就動不動來頓板條炒肉絲。
「靜兒，你是姐姐，小美他們成績差，我是借勢將他們約束起來，讓他們好好學習，你真不能再隨便給錢給他們亂花了。給可以，就是按照我剛才所說的方法去做，逼著他們好好學習。」
「默哥哥，我一定會帶著他們好好學習的。」
「好，你下去吧，讓我早點將這部小說改完。」
第二天，樂烝罩夫婦來到魔都。
從石頭城到魔都的高速公路還早著呢，其實他們來一趟也不大方便，僅在路上一來一去就要耽擱十來個小時了，弄不好，還能讓魔都的出租司機宰上一通。
還有他們本身又在上班中，因此這一學期，只來了四次。
他們先是看了三個女兒的成績單，很滿意地笑了。
確實，在李默這些方法下，幾個孩子事實進步都不小。
黃小月就說：「小默，石頭城都在傳，你們公司都是一群敗家婆娘，是怎麼一回事？」
「敗家婆娘？」李默愣住了。
李默整頓公司，說出97年最後一個月，平均每人伙食費支出達到了一百九十六塊錢，若是在廠內說說到也罷了，關鍵還有許多領導，警察，以及各廠的代表，包括五家石頭城的企業代表。
這些代表一個個也跪了。
不提工業產品的價格，如今工業產品價格仍與農產品價格嚴重地不相吻合，比如一台21英寸的彩電，最少三千多塊，一台好一點的錄音機，得要上千塊。
農副產品價格也漲了，但漲得有限，比如豬肉，有的地方能賣三四塊錢一斤，有的地方只賣兩三塊錢一斤，平均起來，一斤不足三塊錢。
雞蛋越來越多的人能吃得起了，可是豬肉，依然是稀罕物……當然，國家發展起來也快，到了九十年代，至少城市居民不會將豬肉當成稀罕物了，不過那是九十年代。
有的人就在心中盤算，就算這些工人天天吃肉不吃飯吧，一百九十多塊，也要六十多斤肉，難道一天能吃兩斤多豬肉？還有的人翻看自己的工資單，敢情自己工資只比人家一個月伙食費一半略多一點，甚至差不多，這懸差也未免太大了吧。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群婆娘是怎麼吃下一百九十多塊的伙食？為什麼是一群婆娘呢，因為兩家公司八成都是一群女工。
還有不少魔都女工，她們下班後會回家的，左右隔壁聽到這個傳言后，也好奇地問，妞兒，你一個月吃掉近兩百塊錢伙食，咋沒有長胖啊？有的小姑娘害羞，問著問著，都能將她們問哭起來。
石頭城的代表回去后也在說這件事，同樣也在瘋傳，傳到最後，居然說宜麗與宜樂這群女工一個月能吃掉三四百塊錢伙食，一個個長得像胖豬一般，這才將宜麗與宜樂高層激怒，整頓食堂。當然，避免不了的，許多人好奇兩家公司的待遇……人家是外企，產品賣給外國人的，知道宜麗嗎，一雙力士鞋就能賣五百多塊錢，還是照顧中國人的，否則在美國能賣五百美元，是美元，懂嗎，所以錢賺得多，工人收入就高了。
在這個信息嚴重不發達的年代，一個個聽了唏噓不止，又再度罵這群敗家婆娘特能吃，怎麼捨得吃的。這樣吃上一年，俺兒子結婚的錢就被吃掉了。
李默聽后，也是苦笑。
這是他的失誤。
開始時是他想當然了，想將谷歌那套搬過來，對工人好一點。
而且他所要的是工人的效率，有的工人從農村招過來，營養不良，公司又一半時間在加班，李默怕她們吃不消，吃好了，身體長起來，也能適應高強度的工作。
可是他疏忽了一件事，現在中國人大多數文化素質不高，還有著喜歡糟蹋大集體的習慣。
不但現在，往後去，很長時間，都是這種素質，當然，物質條件漸漸改善，接受的教育水平越來越高，素質也就慢慢變好了，也就是管子所說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但得有一個脫變的過程與時間。
他前世也親眼看到一件事，他與他的女朋友去東方明珠玩，那時候才建好沒有多久，好像是買了到頂層的最貴的票，二球自助餐是免費的。他與女朋友也吃了自助餐，邊上有一個客人，大盤子小盤子夾菜，有一個女服務員實在看不下去，就過來問，先生，你能吃得完嗎？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直到食堂問題越來越嚴重時，他才想起這件事。
不過也不是全部讓女工吃掉或倒掉了。
五十五個人被抓到派出所審問，有的人拖著其他人死了，隨著審問，咬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兩家公司先後又有六十一個人被咬了出來。
最嚴重的還是食堂。
去年上半年還好一點，略有些浪費，李默甚至還說了一句話，這些浪費我是準備好的。主要就是從兩家公司開始大量招聘工人時，人數每天都有許多誤差，賬目出入越來越大，引起幾個食堂高管的覬覦之心。
隨著咬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幾個食堂一半高管，幾乎所有採購人員，還有幾個掌勺的大廚，都有貪墨現象。
越貪浪費就越重，每天倒掉很多食物，他們就以為公司不易查賬了。真正讓女工吃下肚的，每個月伙食費不過只有四十幾塊錢，糟蹋的不過二十塊錢，餘下的要麼被這群人貪掉了，要麼被這群人倒掉。
其實想改善女工的身體狀況也容易，比如現在宜麗宜樂的一個做法，即時飯票，這是李默從閱后即焚軟體上得到的靈感，一旦讓這些女工花錢買了，會有許多女工捨不得的，可事實勞動量高，沒有好身體是不行的，他可不想將宜麗與宜樂變成第二個富士康。於是有了即時飯票，只有當天有效，一人一塊錢，並且只准打葷菜，到了晚上，幾個承包食堂的人拿著這些即時飯票來會計室換錢回去。一塊錢的葷菜，一般女工都能吃得下去，則不會再糟蹋了。
也就是李默想走的一條路……我對你們盡量做得最好，你們必須給予我最好的回報。
可這條路走下去，同樣也會發生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他也疏忽了，這一個月一百九十六塊錢，並且是單位食堂的一百九十多塊錢，所帶來的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