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說道：「我爸不知道內情。」

劉向忠會意，不過他有些哭笑不得。

劉向忠帶著布希一家子參觀公司，王顧問將李廣平父子帶到辦公室。

他先給父子兩倒茶。

李廣平有點搞不清楚，要掏香煙遞香煙給王顧問抽，李默立即說道：「爸，這裡不準抽煙。」

「這是辦公室。」

「辦公室也不能抽香煙。」

「王書記，有這規矩嗎？」

王書記點了點頭：「是有這規矩，李……」

劉向忠講了李默的身份，但說得不多，只說李默也是唐風基金的老闆之一，那也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之一了，他不知道如何稱呼。

「喊我李默就可以了。」

「李默，我才到公司沒兩天。」

「無妨，慢慢就熟悉了。」

「李默，我看到一份報告，還未來得及問劉經理。」

李默皺了皺眉頭，略有些不悅，請來你是當顧問的，協助孫黃二人的，不是請來你當廠長或廠委書記的。

王書記未注意，繼續說：「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大規模地從外地招工？」

「有什麼不妥？」

「李默，你誤會我意思了，我不會存在地域排斥的想法，不管是外地人或是魔都人，都是中國人。問題是為了招募這些外地工人，公司多了許多不必要的支出。簡單的，就是這三棟龐大的宿舍大樓，就花了不少錢。」

「王書記，不能這麼考慮，這是一次性投入，從本地招募工人，每天負責接送，因為渡江耽擱時間不說，每天都需要支出。」

從本地招工人，從附近不大可能了，都是農村，是安排了一些女工，不過只是附近村莊的十幾個女工。餘下的必須去市裡招，公司出了高工資，有的人還認為你不是鐵飯碗，不大願意來。來了，又沒有什麼交通，公司只好自己買了兩輛大巴，每天派人輪流開車子接送，開車的司機就是哪些安保。雖然也是就近招工，僅是一個渡江，一來一去，就要耽擱大半個小時，一天能有多少個小時，更不說在路上耽擱的時間，更浪費了不少金錢……

王書記又說：「李默，我擔心外地的……又是農民，素質跟不上來。」

「王顧問，」李默改了口氣：「工人農民的啥，我不希望在宜集團下屬每一個公司里聽到，我就是一個農民！我祖上十八代都是農民！」

「小默，這公司是你開的？」李廣平才醒悟過來。

「不能算是我開的，還有不少股東，」李默搪塞地說了一句，確實有不少股東，如果將市政府當成人的話。

王書記尷尬了，說：「李默，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這些人不熟悉工廠流程。」

「熟悉了又如何？極少數人都成了老油條，不要錢送給我我都不要，王顧問，我知道你的履歷，先後在一些企業與事業單位里做過領導，以正處級領導身份退休，但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新公司敢於開出這麼高的工資用人？難道是創匯？國家每年倒貼了那麼多錢，那麼多企業參展廣交會，又贏來了多少訂單，又掙了多少外匯？這公司與你原來所在的單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你必須要端正你的心態。」

王顧問是秦主任推來的人選，有豐富的工作經驗，退休沒多久，身體骨也硬朗，以前在工作崗位上作風正派……算是一個好領導，不過這時候十個領導，九個都有一些官僚作風。

如果不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能給自己一個冷靜的定位，無論作風有多正派，也不能用了。在中國，此時想找一個滿意的CEO，是十分困難的，但此時想找一個類似王顧問這樣的人，隨便著，就能扒出來一個。

看來自己得與劉向忠說一聲了，不然到時候，以老賣老的在公司折騰起來，不是孫黃二人的助手，而是新公司的導火索，炸藥包！

「知道我為什麼從外地招募工人嗎？不錯，是我的提議，魔都經達發達，又不是鐵飯碗，雖然開的工資比較高，但對魔都許多工人吸引力不大，可放在外地，這種工資則能讓許多人眼紅，去拚命，這樣工人才會有動力。工人有了動力，才能替公司創造更多的財富。昨天劉向忠在電話里也反映一件事，說你問，為什麼多國外採購那麼多材料。你用心是好的，替國家節約外匯。但用了國內不合格的材料，產品質量也不會合格。產品賣都不賣掉了，還談什麼愛國，創外匯？」

他與劉向忠也討論過這個話題，兩人持的不是悲觀的態度，而是樂觀的態度。

他們說了一個共同的名詞：全面。

工業體系最全面的無疑是美國，餘下來的不是日本，日本許多科技技術十分發達，但工業體系不全面，也不是蘇聯，蘇聯重工業發達，輕工業則是一團糟，歐洲四分五裂，除非結成歐盟，否則更沒有一個國家敢稱工業體系全面。

能稱得上工業體系全面的，除了美國，餘下只有中國，中國的就是技術很落後，相當的落後。但這一條，可以追趕上來。

李默更清楚，往後去，美國也不能稱為全面了，甚至可以這樣說，將中國完全孤立起來，一半產品質量會嚴重下降，可能造出來。將美國孤立起來，一半產品都造不出來。

說到進口材料，到了九十年代，這數量會越來越少，可到了新世紀后，因為宜樂公司為了保持領先，會使用大量新科技與新材料，還得要進口。這是沒辦法的，有進才有出。將公司搬到美國，還是一樣，甚至進的種類與數量更多。

並且李默還說，在價格相差不大的情況下，盡量地從美國進口，因為貿差是絨德克與宜樂公司身上發生的，商品賣給了絨德克公司，絨德克推向各國市場，貿差則是美國人的事。

即便以後為其他公司代工，歐洲的暫時會很少，要麼就是日韓，日韓好意思與中國談貿差？

李默不說話，開始翻看各個文件。

一會兒，布希滿意地隨著劉向忠進來。

李默讓利給魔都，魔都也沒有想進一步占李默的便宜。

幾乎是按照成本價，替宜樂公司建設廠房、宿舍樓、碼頭，以及其他建築，還有一百多畝工業用地。

除了這些龐大的建築群，布雷迪從美國各地購買的各種先進設備，也運到了魔都，不久就要安裝了。憑藉這些，兩千來萬美元是值了。特別是這個碼頭，讓小布希一下子就看中了。

它名義上是萬噸深水碼頭，實際泊船噸位達到了一萬五千噸。若是漲潮而來，及時卸載，甚至能停泊近兩萬噸的貨輪……但在這十幾年內，不會需要停這麼大的船。

這意味著，將貨物讓海關檢查一遍，直接就裝上了船，得節省多少運費？

「劉向忠，勞拉夫人想吃中國菜，我對魔都不熟悉，你帶我們去一家餐館吧。」

「好的。」劉向忠將布希一家帶到一家比較高檔的餐館用餐。

李默便說了王顧問的事。

「李默，我以前做銷售經理時，與許多官員打過交道，都是這樣……我回去后與他好好交流一下，若是交流不行，我將他辭了。」

「也行，他能及時調整心態，就留下。不能，得迅速辭退。這是合資企業，有什麼麻煩，直接找市政府就行了，因此這個顧問，不需要看著他原來有什麼官銜，有什麼人脈，其實那怕是一個退休的廠長，就足可以勝任，再說，這個工資，也足以請到適合的人才。」

「這是我馬虎了。」

兩人一邊就餐，一邊討論著公司的情況，略有些慢怠小布希一家。

小布希也不生氣，他來就是佔便宜的，若不是他有一個牛皮的老子，說不定在洛杉磯，李默就將他趕出去。

李廣平父子回去，不是計程車，而是公司的轎車。

劉向忠衝車內的安保努了努嘴，李默看了看，一個很帥氣的中年大叔，他懂的，這就是劉向忠替他挑的人選，將來不是為公司服務，而是為他服務。

李默點了點頭。

這是明年的事，今年用不著說，父子兩將行李放在後備箱，然後鑽進轎車裡。

李廣平小聲問：「小默，那個公司……」

「爸，你不用擔心，裡面有許多股份，還有魔都市政府的三成股份。」

「魔都市政府的股份？國家政策准許了？」

「是港資，不是我一個人的投資……」李默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可你說的算。」

「我在裡面佔了不小的股份，當然說了算。」

「人家也是老同志。」

「爸，公是公，私是私，私下裡我見到他可以喊一聲老爺爺，可在公司，他就是我的下屬，必須服從我的安排，這必須得弄清楚。不要說他，若是幾個老表去了公司，不聽從安排，照樣也將他們開除了。不過回去后，不要告訴老媽，省得她又擔心受怕。」

車子到了孫村，李默說：「爸，你回家吧，我回巢市。」

「這麼晚了……」

「爸，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然後回巢市，到了巢市已經下半夜一點多鐘，李默腳也不洗，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晚上，劉向忠打來電話，他與王顧問溝通，顯然溝通得沒有成功。

李默說：「劉向忠，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當取名顧問，讓他們以為真有隨便顧，隨便問的權利。這樣，你將他辭了吧，重新請一個人，不是顧問，而是總經理助理。此外，也要說清楚，請他們來的責任，就是協助兩名CEO管理好工人，讓他們遵守紀律，安撫好工人之間的糾紛與矛盾，至於公司的經營方針、決策、財務、宣傳、銷售、質檢、人事變動、生產等等，與他們一律無關。」

李默略有些矯枉過正了，可李默才是老闆，堅持這麼做，劉向忠能有什麼辦法？

反正從這時起，磕磕碰碰的事就來了，劉向忠也不行，他只能說對內地略有些了解，但真在內地經營這麼大攤子，依然會遇到許多頭痛的麻煩，況且李默強行培養著兩個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