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村的屠宰店門口圍了一大圈人。
蔣娟花一臉囂張地站在那,雙眼瞪得溜圓,嘴皮上下不停翻飛。
「我弟弟不就賒帳了幾次嗎,大早上來討錢,斷我家財路,他要是打牌輸了,老娘過來掀了你的攤子!」
蔣娟花叉著腰,指著屠宰店的小媳婦罵。
小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今天早上我老公去進貨,看到他還騎著摩托出去了,你要是不給他結帳,我就到你家門口潑豬糞!」
周圍的村民正圍著交頭接耳,突然看到村口塵土飛揚,幾輛名貴豪車飛馳而來。
「哎喲,這陣仗,和四年前捉蔣娟花的那次好像啊!」
「不得了,趕緊躲遠點,這蔣娟花一家真是災星,她做那缺德事進去了,她那個死弟弟又在村里偷雞摸狗,真是祖墳被掘了。」
村民們磕著瓜子散開,轎車穩穩停住,車身光滑如鏡,兩道修長的身影從車內走出。
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長髮飄飄。
村民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這兩人比四年前那次來的人看起來還要有錢。
葉蘭音快步走上前。
「蔣娟花,你弟弟把我兒子帶到哪裡去了!」
裴應淮隨著她上前,王勝虎帶著幾名保鏢跟在後面,水泄不通地圍著兩人。
「媽呀,又是這蔣娟花惹的事。」
被村民指指點點著,蔣娟花沒有一點膽怯。
「放狗屁,老娘弟弟還在家睡覺哩。」
她粗魯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擺,露出一截紅色的秋衣。
「這不是葉家的大小姐嘛,你小時候還是我帶大的,沒我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垃圾堆呢,說不定早死了!你就這麼對我說話啊。」
葉蘭音還沒被人這樣辱罵過,裴應淮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冰冷地盯著蔣娟花。
「帶我們去見蔣如海。」
他周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嚴,蔣娟花在葉家見過世面,知道這種人不是好惹的。
她往地上淬了一口:「你是葉蘭音的姘頭?行啊,自己是個假小姐,倒傍了個真有錢人。」
身後的王勝虎直接上前粗聲吼道:「蔣如海拐賣了葉小姐的孩子,你再拖拉下去,就是從犯!」
他一身腱子肉,蔣娟花被吼得一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監獄裡的獄警,於是死死瞪了葉蘭音一眼,一聲不吭地乖乖轉身。
鍾立和王勝虎跟了上去,裴應淮摸到葉蘭音越發冰涼的手,忍不住俯身低聲問:「不舒服嗎?要不要在車上坐坐,我問好了回來。」
葉蘭音搖搖頭。
「好,不舒服隨時說,」裴應淮只能把她攥得更緊,低聲安慰她,「我在。」
葉蘭音周身的寒意好像都被這句話驅散了。
「謝謝你。」
她真誠地向他道謝,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輕抽回了手。
安洵出了事,但這不是她逾越的理由。
裴應淮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眼神一暗。
前面鍾立和王勝虎已經進了蔣娟花的家,沒多久,屋內就傳來了男人的嚎叫聲。
兩人趕緊加快腳步。
「我一直在睡覺啊,什麼都做不知道,冤枉啊!」
只見蔣如海穿著秋衣秋褲被王勝虎揪下了床,葉蘭音顧不上辣眼睛,死死地咬牙看著他。
蔣如海又高又瘦,臉頰凹陷,和監控里的背影一模一樣!
「我們查到監控了,說,你把那孩子藏到哪去了!」
王勝虎使勁攥住他的衣領,狠狠威懾。
聽到「監控」,蔣如海明顯慌了,但依舊死死不鬆口。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他可愛,抱著他走了一段路,後面他跑了,我就回來睡覺了。」
王勝虎看了裴應淮一眼,裴應淮壓低眉眼,冷笑道:「把他關進去,問!」
他的「問」顯然不止用嘴那麼簡單。
王勝虎把蔣如海拖進臥室關上門,蔣娟花在一旁死死咒罵,被保鏢攔著,不敢上前撕扯葉蘭音。
「你們有錢就能無法無天嗎,放了我弟弟,不然老娘跟你們拼命!」
葉蘭音沒心情搭理她,鍾立的手機響了,等他接完電話,立刻給裴應淮匯報。
「裴總,監控對上了,蔣如海在國道旁把小公子交給了一伙人,現在追蹤到這輛車已經快開出省,警方派人去攔截了。」
真的被拐賣了!
葉蘭音猛地站了起來了,上前給了蔣娟花一個耳光。
「我兒子要是出了事,你和你弟弟都得完!」
她強忍著淚意回頭去鍾立身邊看監控畫面,在看到葉安洵垂著頭無知無覺被帶上車時,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裴應淮的拳頭瞬間攥緊。
「我給王局打個電話。」
他動用了手上的關係。
等到村口傳來了警笛聲,蔣娟花終於慌了神。
「如海怎麼可能拐賣呢,他平時也就打打牌,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她想了想,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大門口,攔住了警察們進門的路。
「哎呀,有錢人殺人啦!我弟弟不可能做這種事!你們不許抓他!」
警方一視同仁,不僅帶走了蔣如海,連蔣娟花也被以「妨礙公務」的名義帶走了。
過了半小時,攔截成功的消息終於傳來。
葉蘭音一下子力竭地癱倒在裴應淮身邊,他趕緊把她抱起來,緊緊貼在自己胸膛上。
「安洵……」
眼淚簌簌落下,葉蘭音失魂落魄地吸著鼻子,裴應淮見她狀態不好,讓鍾立去鎮上最好的酒店開了一間房,權當休息。
「我的人已經在那邊了,帶孩子回來大概兩小時,醫生都陪著安洵,他沒有受傷。」
房間裡,裴應淮給葉蘭音看了傳來的一段視頻,葉安洵應該是被用了藥,還昏睡著,但看得出來身上沒有傷口。
葉蘭音緩過神來,眼神又變得堅定。
「我和蔣娟花一家沒有交集,蔣如海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又怎麼會知道安洵在筒子樓。」
除非有人一直盯著,然後告訴了蔣如海。
她緊緊抿住嘴:「背後一定還有人。」
裴應淮的眼神也很冷:「蔣如海到現在還不肯鬆口,不用著急,他和那群人販子都控制住了。」
葉蘭音在房間的沙發上小憩了片刻,等她睜開眼,裴應淮不在房內,隔著門傳來一陣喧譁。
「讓我見那個騒貨!她吹了什麼枕頭風,我弟弟怎麼可能參與拐賣!」
葉蘭音打開門,只見蔣娟花在門外走廊隔著保鏢叉腰罵,身後還站著一個流里流氣的年輕黃毛男。
「兩位大哥抽菸。」
黃毛笑嘻嘻地給保鏢遞上劣質香菸,保鏢不為所動。
他杵了杵蔣娟花:「媽你幹嘛呀,咱們不是來說情道歉的嗎,別罵了。」
看到全身白得發光,髮絲都透著清雅的葉蘭音,黃毛眼睛一亮,企圖湊上來。
「美女,我舅舅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那是人販子,你就原諒一回唄。」
葉蘭音心裡反胃得想吐。
蔣如海判從犯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母子倆還敢來犯賤!
「把他們倆轟出去。」她冷聲對保鏢說,轉身往房內走。
蔣娟花沒壓下去的火頓時沖了上來。
「個假正經的表子,是老娘把你帶回葉家享福的,現在敢這麼和老娘說話,早知道當初就不把你從那病房裡抱出來了……」
葉蘭音腳步一頓,猛地轉身走到她面前。
「你說什麼?」她的表情隱約有些失控,「你當時不是說我是垃圾桶撿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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