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頓了頓才斷續往下說，「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皆指向了皇上，但由於皇上不肯驗明掌印，物證之事只得停滯，好在，我手中除了這些證物之外，還掌握了一些其它的。」

「是什麼？」百姓紛紛好奇了起來。

蘇七沒有藏著掖著，直接點明，「之前我便說過，兇手犯下溶洞藏屍案，是因為一個違背天理、自欺欺人的儀式。」

百姓們紛紛點頭，他們記得蘇七說過的話。

蘇七這才看向國師所在的方向，他被先帝遺棄在一旁，壓根沒有人護著他。

他身上的仙風道骨不見，滿身污漬，除了欽天殿的幾個小道童與他坐在一起外，其它人都自覺的疏遠了他。

蘇七看他，百姓們也跟著一起看他。

這麼多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國師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沒有國師的威名以及先帝的照拂，他十分清楚自己什麼都不是。

更何況他假傳天意的事已經暴露了，如今的百姓恨不得都想踹他幾腳。

蘇七還未說話，被禁衛軍護在後面的先帝便反應過來。

他暗道一聲『糟糕』，剛想示意禁衛軍去將國師帶進來，可蘇七哪會給他這種機會，她直接往國師所在的方向走。

身後跟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百姓，不過是眨眼間，國師便被百姓圍在了中間，里裡外外都是人，禁衛軍再有能耐，也不能無端的動用武力把人搶走。

蘇七瞅著如同落水狗一般的國師，「國師，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吧？你一心為人做事，卻在事敗之後被人一腳踢開，若我是你，我定會有一說一，不讓自己陷入更絕望的境地，你如今的罪行，可經不起再罪上加罪了，只有坦白，你才能有活命的機會。」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只要人活著，以後想做什麼事情做不成？人若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你要自己掂量清楚才是啊！」

的確，國師的罪行不至死，但他對復活儀式有野心，容他在外面自由活動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結束后，他會被關到和藏所在的秘處，永遠不能離開。

所以，她剛才說的那番話，也不算是食言。

國師臉上的情緒百般變化，他在仔細考量蘇七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每一個字眼都戳中了他此刻的心境。

從他被先帝禁止過去起，他便對先帝寒了心。

或許，他真的該像蘇七說的那樣，先憑藉自己的選擇及能力活下去，只要人還在，日後還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么？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好似做下了什麼決定，迎上蘇七的視線，「好，我說！」

蘇七唇角微動，他肯說就好。

國師從地上站起來，先掃視一眼對他虎視眈眈的百姓，而後才將自己知道的事實說出來。

「皇上的確掌握著一門儀式，我替他傳達假的天意，也是因為他拿那門儀式相誘，我沒能抵住誘惑，是我的不對，在此，還要與你們說一聲抱歉，有愧於你們的信任。」

百姓們仍舊不給他好臉色看，假傳天意之事，可不是能夠因為一句抱歉就能抹除掉的。

國師也知道這點，好話說完之後，他才切入正題，「皇上親口與我說過，那門儀式需要殺人，他為了那門儀式，詐死的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殺人，想要利用儀式達成所求，如果你們想要證據，我知道一點……」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聲冷喝驀地響起。

「國師，你敢？」

聲音正是先帝的，他只敢藏在禁衛軍之後說話，卻不敢正面出來。

國師連看都沒看先帝所在的方向一眼，繼續說道：「皇上與我說過一個藏屍處，還未被人發現，離京城也算近，就在小青山中的一個山洞裡，那個山洞被封了口，所以外面的人進不去，自然就不知道裡面的乾坤。」

「小青山……」一名百姓率先說道：「誰肯與我一同去趟小青山？只要我們將裡面的屍骨抬出來，皇上就無話可說了。」

「我去。」

「我也去。」

沒一會，一支主動前往小青山的隊伍便形成了。

為首的百姓朝蘇七道：「還請王妃娘娘稍後，我等這便去小青山將證據取回來。」

蘇七將石青楓喚過來，「你們都不知道如何查案，讓石青楓隨你們同去，注意收集證據，有可疑的東西都要拿回來。」

她仔細叮囑了好幾句，目送他們離開。

走了一部分百姓，仍有黑壓壓一片的百姓留在原地。

先帝不甘的攥緊了拳頭，數次想與蘇七正面交鋒，卻不敢讓禁衛軍撤開。

大概是等其它人帶回讓據的時間有些長，有百姓見不慣那些文武百官還沒有人動作。

「你們這些大臣，事到如今了，你們居然還好意思什麼作為都沒有么？若不是攝政王爺，哪有你們如今的安定，眼下王妃娘娘要查案，你們明明可以挺身而出，卻還像縮頭龜似的站在後面，你們有什麼資格擔得起頭頂上的那頂烏紗帽？」

文武百官也是躊躇得很。

蘇七要對抗的是皇帝，一國之君。

一旦他們做出選擇，如果蘇七敗了，牽連到的定是他們整個九族。

而他們若是不做選擇，就算先帝輸了，他們頂多也只是告老還鄉，失去以前的權勢地位、榮華富貴。

另外，他們知道關於天意，向來都是用來唬弄百姓之事，他們心中比明鏡還亮。

所以，他們眼前面臨的選擇太過重大，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哪怕被那麼多聲音指責著，他們也實在是吱不出一聲。

蘇七見百姓們只是過著嘴癮，並不會起衝突。

當即沒再管他們，在人群里找著夜家人的蹤跡。

他們籌謀了這麼大一齣戲，卻始終不見人影，實在是令人不安……

還有顧子承與花重錦，雖然事先知道，憑藉幾個時辰要在京城與駐地間往返，著實很難辦到，但他們要取回來的藥材，是對抗夜族長的唯一手段。

他們一直不回來，她心底便愈發的沒底。

終於，前往小青山的人回來了。

蘇七遠遠的看到，石青楓走在前面，後面的百姓以兩人為一組，正抬著被白布裹好的東西往這邊走。

留在菜市口的百姓霎時驚呼，「是屍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