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降臨之前。
欽天殿那邊終於動了。
以國師的名義頒布了榜文,上面說的如蘇七當眾演的那般一樣,只不過,國師並沒有明確指出天狗食日的時間點,而是模稜兩可的說接到了天意,不日會降下災禍,降災的原由是百姓聽信了亂七八糟的話,而違背了天選之帝的意願,所以才會降災。
蘇七聽到天選之帝四個字的時候,只覺得莫名想笑。
先帝倒是會給自己身上貼金,若不是太皇太後用了非常手段,當年登基的人就會是夜景辰。
「王妃娘娘,這國師究竟是想做什麼?」莫青雲忍不住的問道。
蘇七看了他一眼,「不管他們要做什麼,對我們而言都有益無害的。」
「怎麼說?」莫青雲沒聽懂。
蘇七笑了笑,「他們無非是害怕百姓會質疑欽天殿的能力,所以,他們才順著我白天時說的話,頒布了榜文,他們沒有定下具體的日期,哪怕明日不會天狗食日,於他們而言也不會有害處,如若明日出現了天狗食日,於百姓而言,他們勢必會更相信欽天殿一些。」
「那王妃娘娘還笑得出來?」
蘇七唇角的笑意不減反增,「苦著一張臉可不行啊,多笑笑,好運是會傍身的!」
她賣了一個關子,沒有與莫青雲說實話。
其實這個局想解也不難,畢竟天狗食日需要持續一天的時間,而欽天殿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天狗食日拖得越久,他們的壓力便越大,在天狗食日即將結束之前,她再跳出去「做法」,那趕走天狗的就是她,而不是欽天殿的國師。
審判皇帝的事自然會在百姓的推波助瀾之下,順利進行下去。
莫青雲見她鎮定如初,卻仍是滿心的焦急。
周邊的百姓都在議論欽天殿的榜文,兩種極端的天意,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該信誰。
只能等著時間過去,看明日的情況究竟會如何。
一夜很快就過去。
蘇七一夜未睡,在天剛亮的時候,用水囊里的水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先帝帶著文武百官,是在巳時的時候趕至的。
他仍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如同上朝一般,文武百官分站在兩側。
而後,國師才在他的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百姓對於國師的尊敬,比先帝還重。
在他到了之後,一個個的伏在地上,虔誠的朝他行禮。
國師微微抬手,徑直走向先帝之下,早有人將椅子準備好,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敢與先帝同坐。
蘇七不動聲色的眯了下眼,這個國師已經不是當初挑聖女時候的國師了,聽聞當初的國師羽化了,他是剛繼承了國師之位沒多久的人。
「蘇七,你可別忘了你昨日說過的話。」先帝率先開口。
這是在提醒她,如果今天沒有出現天狗食日,那她就會受到重罰。
不管她的身份如何,誰都無法替她求情。
蘇七唇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自然記得,也請皇上別忘了昨天說過的話。」
她反將一軍。
只要天狗食日當真出現了,皇上就會跟著她的節奏走,任由她調查溶洞藏屍案。
面對指認,他必須要全力配合。
先帝沒有說話,國師卻接了一句,「恐怕這件事由不得你了。」
蘇七朝國師看過去,與他的視線憑空相撞。
他表面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樣子,眉眼間卻暗藏著一絲陰寒之氣。
不待她開口,他不緊不慢的繼續道:「我接收到的天意與你相反,我是國師,向來以供奉老天為己任,而你不過是個尋尋常常的人,你的天意於我而言,與杜撰出來的沒有兩樣。」
蘇七輕笑一聲,「現在多說也無用,那就看看事情發展到最後,究竟誰的天意是真,誰的天意是假吧!」
國師不再作聲,手持佛塵坐在位置上,如同入定了一般。
蘇七在心底嘀咕一聲,看著倒是蠻神聖的,骨子裡卻不知道裝了多少壞水。
所有人都在等著午時的到來。
太陽越升越高,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了,不消一會,已經有人受不了而中暑倒地了好幾人。
「太陽這麼大,哪有一絲天昏地暗的樣子,莫不成王妃娘娘接收到的天意有誤?」
「縱使是國師大人,也不過是接受到了將會有天狗食日的異象出現,沒給出具體的時間,王妃娘娘這次恐怕是在託大了。」
「這哪是託大,分明是在欺哄我們,想讓我們隨著她一起鬧,審理皇上涉嫌溶洞藏屍案一事。」
「王妃娘娘為了達到目的,竟然敢胡亂下達天意,莫不成,她是想讓攝政王爺做皇帝?」
「先別急啊,這還未到午時,等到了午時還沒有異象,我們再與王妃娘娘對質就是了。」
「對對對……」
百姓們議論了一陣,又默契的靜了下來。
每個人都在等著午時的到來。
小皇帝一直站在蘇七身側,眼看著午時就要到了,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好,連一絲徵兆跡象都沒有。
他扯扯她的袖子,不安的低聲說道:「師父,那柳瘋子該不會是在說胡話吧?」
蘇七看了他一眼,「不會,雖然他瘋瘋癲癲的,但我看過他觀天象的記錄,挺像有這麼一回事的,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只能相信他,再耐心的等等看,還未到午時,不著急。」
小皇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看著蘇七鎮定如常的臉,他跟著鬆緩了繃緊的神經。
他知道自己師父本事大,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既然她相信天狗會食日,那他也信……
小皇帝才說完話沒多久,顧子承也湊了過來,「姐姐,若一會天狗不會食日,你記得要往北邊的方向跑,我方才看過了,北邊的防犯最為松疏。」
蘇七被他逗笑,「那你呢?」
「我自然是要留下來與先帝拼個你死我活的,簡詩樂還在他手裡,我若是不將她救出來,重陽老頭肯定會以為我昨天只是說著玩的。」
「你倒是有志氣。」蘇七收了幾分笑意,認真的朝他說道:「放心吧,先帝作惡多端,老天若真的有眼,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