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無影落影一聲驚呼。

蘇七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只見夜景辰站在四分五裂的馬車之上，左右手分別捏著無影落影的喉嚨，如野獸般盯著在場所有人。

兩人的視線迎上，她直直盯著他瘮人的眼睛，「阿夜，你醒過來，你別嚇我。」

夜景辰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猛地將手裡的兩人扔出去，飛身逼近蘇七，如剛才一樣，毫無感情的扼住她的脖子。

「呃……」窒息感襲卷而來，她難受的睜著眼睛，含淚的看他。

不知道被什麼觸動到，夜景辰狂燥不安的鬆開她，飛身離開，不知去向。

蘇七一邊咳著，一邊朝前追了幾步，可他的速度太快，她壓根追不上他。

無影落影飛身而起，帶著侍衛追去。

一時間，整個官道上，只剩下了蘇七，還有一名留下護她的侍衛。

蘇七自然不願意呆在原地等，就算她速度慢，她也要追上去。

當即，她與留下的侍衛準備跟著痕迹走。

還沒待她邁步，一隻冷箭忽地從暗處激射而來，侍衛剛才便受了傷，反應過慢。

冷箭刺入他的心口位置，他只留下一個『走』字，而後倒地。

蘇七轉身朝冷箭射過來的方向看去。

殺心從暗處一步步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弓弩。

他沒再戴人皮面具，頂著安崇譽那張溫潤如水的臉，唇角卻掛著獰笑。

「當真是天助我也。」

他的人都被蘇七端掉了，從京城逃出來后，他原本想去洛陽山莊借一把力，卻連山莊的門都進不去。

先帝那邊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苦心經營的勢力，全敗在了蘇七手裡。

一夜間，他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什麼都沒有。

蘇七迎上他的視線，她之前便猜過他會來找自己，做最後的了斷。

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殺心的面部表情扭曲著，他大笑幾聲，仍在逼近蘇七，「夜景辰發瘋了，所有人都去追他，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麼逃出升天。」

蘇七攥緊了拳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找了你那麼久，好不容易等到你主動現身，你以為我會逃？從現代到古代，我何曾怕過你？」

殺心的笑聲一止，因為滔天的怒意，臉皮不受控制的抽搐著。

「蘇七，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你姐姐，是你一直在阻止我做正確的事，既然你把我逼到了這個份上，你我之間，必然有一個人要死。」

蘇七冷笑，「我也跟你說過了，所謂的復生儀式，不過是你們自欺欺人的手段，是你的執念蒙蔽了你的眼睛，還有，你殺了姐姐，那是你無法掩蓋的事實，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打一巴掌給顆甜棗的事。」

「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殺……」殺心周身的暴虐氣息瞬間高漲，他狠狠地盯著蘇七，「是她將刀遞給我，是她自己換了白裙剪下往生花，是她躺在那裡，願意相信我的復生儀式，願意替我犧牲，完成我的最後一步，她是自願的，我沒有殺她。」

蘇七怔了好半晌，才從他剛才的話里回過神，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聲音在顫抖。

「你說，是姐姐自己願意的？」

她怎麼都不敢相信，姐姐的被殺背後，竟然藏著這樣一個真相。

姐姐究竟是怎麼愛毒了他，才會願意死在他的刀下？

可這一切，姐姐連半個字都未曾跟她透露過，她們是相依為命的姐妹啊，她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冷血殺人犯，背棄姐妹情，選擇一條如此黑暗的路？

似乎察覺到了，蘇七會因為蘇夏的事而崩潰這個弱點，殺心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你為了你姐姐，拼死拼活的做這麼多，可你知道么？你姐姐喜歡一個殺人犯，我說什麼她便乖乖做什麼，從來不會忤逆我的意思，更不敢將我跟她在一起的事向你透露半個字，甚至於，她親眼目睹我殺人之後，還會一言不發的替我把手上沾的血擦乾淨，幫我布置現場，處理痕迹，你或許不知道，你姐姐還幫我做過偽證，讓我逃過一劫……」

「你別說了。」蘇七的瞳孔，瞬間染上猩紅，她主動朝殺心逼近一步，情緒處於崩潰邊緣，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姐姐不會如你說的那樣，她不會的。」

「不會？」殺心就喜歡看她這種倍受打擊的樣子，她越是難受，他便越是得意，「你跟你姐姐數十年的相依為命，壓根比不過我跟她的感情，蘇七，你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個笑話，你堅持要抓我，可你敢信么？若你姐姐還活著，她一定會苦苦的哀求你放了我，我還真是有點後悔，如果當初我沒有聽她的，割斷她的喉嚨，這個時候，我應該還能看到一出，你們姐妹翻臉的好戲。」

「殺心……」蘇七仍在一步步的接近他，雙手緊握成拳，出口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個音都格外沉重，「你別說了，姐姐不會是你說的那樣，我做的所有一切，都不是一場空。」

最後一個音落下，她已經距離殺心很近了，近到只要一伸手，便能觸到他的身體。

她臉上的悲痛與絕望一掃而過，猛地伸手，原本攥緊的手心裡驟然出現柳葉刀，泛著寒光的刀尖，直直朝殺心的心口刺去。

嘶！

刀尖入膚三分，鮮血迅速染紅殺心月牙白的衣襟。

他還在洋洋自得，為打擊到蘇七而興奮。

心口傳出刺痛感，他才反應過來，驀地飛身向後。

匕首抽出，帶起一條血線。

殺心不敢置信的捂住心口的傷，面色猙獰的盯著她，「你……」

蘇七冷笑出聲，「我與姐姐的感情，不是你簡單幾句話就能挑撥得了的，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我了解姐姐，她是善良，但她不會是非不分，她是會為了愛不顧一切，但在惡的面前，那些愛不值一提。」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我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蘇七諷刺的看著他，「自欺欺人的人，難道不是你自己么？你捫心自問，我姐姐當真如你方才說的那般，做了那些罔顧法紀的事？」

殺心被她問得一滯，記憶的缺口打開，那些他不願意回想，一直被他壓抑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瞬間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