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聽冷戰說完詳情,她才在通向主廳的路上,見到兩名巡夜小廝的屍體。
她蹲下身查看死者的情況。
如同之前她聽到的那樣,死者被一刀斃命,從傷口上來看,兇器十分薄利,直接割斷了死者的喉嚨。
兩名死者身下凝聚了一個大的血泊,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異常蒼白,可見他們失血情況很嚴重,所以身上無法形成屍斑。
但根據冷戰說的線索,他們趕來安家的時候,是丑時七刻,部署結束是在卯時,衝進安家便發現了所有人都死了,當時死者身上是有屍溫的。
所以,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丑時到丑時七刻之間。
蘇七起身跟著冷戰往裡走,在正廳外面躲著數名小廝,而主宅院里的是安家老爺與夫人,以及負責在主宅院伺候的下人。
另外,安家的兩個兒子與兩個女兒,全部身亡,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沒有留一個活口。
所有人的死因一致,沒有反抗傷,不排除兇手是先用了迷藥再行兇的。
唯一有異樣的地方在安家長子的宅院里。
安家長子並非跟他夫人一樣,死在床上,而是死在廳房裡。
他身上只穿著裡衣,可見他當時並非要外出,那他怎麼會出現在廳房裡的?
她四下環顧一圈,廳房裡的擺設很簡單,因為安家是做玉石生意的,廳房裡大多都是大件的玉石擺件。
正當她想離開,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半人高的瓷瓶,放在屋子一角。
她隱約可以看到,瓷瓶似乎被人挪動過,瓷瓶周圍的地板,明顯比其它地方的顏色要淺一些。
蘇七走過去,剛準備探頭進瓷瓶里看看,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從裡面鑽出來,一邊胡亂揮著手,一邊尖銳的叫道。
「別過來……走開。」
蘇七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的手,從瓷瓶里鑽出來的小人兒只有四五歲大的樣子,是個男孩。
她放柔了聲音,「你別怕,你好好瞧瞧我,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幫你的。」
男孩急促的喘著氣,睜圓了眼睛看蘇七,當他確定眼前的確是個面容和善的姐姐后,他停下了掙扎的動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蘇七小心的把他從裡面抱出來,而後擋住他的眼睛,不讓他看見正廳里的屍體,把他帶出去。
男孩由她抱著,哭了好久才勉強止住。
儘管這樣,他的眼睛里仍然蓄滿驚恐與不安,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周圍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情緒緊繃,尖銳的喊叫起來。
蘇七從布袋子里取了一顆糖給他吃,大概是糖起到了作用,他的情緒總算比剛才好了一些。
「你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安……安自成。」
蘇七朝冷戰看過去一眼,冷戰手裡拿著手下送過來的安家人員名單。
確定名單里有安自成這個名字后,冷戰才壓低聲音開口。
「是安家長子之子。」
蘇七摸摸安自成的頭,「你能告訴姐姐,是誰將你放進大瓷瓶里的么?」
「是……父親。」安自成抽噎著回了一句,而後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一樣,驚恐道:「血……都是血……」
蘇七抿抿唇,安家長子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提前將自己兒子藏進了大瓷瓶里,而他來不及返回睡房,便被殺死在正廳。
安自成看到過血,應該只是在兇手走後,悄悄探出頭來看到的。
蘇七剛想再安慰他幾句,腦海里突然浮起一件事。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甄夫人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安仲奇的原因,難道……
甄夫人早就知道了安家在與人做火藥的勾當,怕自己女兒嫁進安家會遭受牽連,所以才想將她嫁給其它人家?
如果甄夫人知道,那甄家會不會有可能……
蘇七迅速想起甄家正廳里擺設的花瓶,瓶口有硝石粉。
而破案那天,甄承載從外面回來,他的袍擺處也沾了明顯的硝石粉。
幾件細碎的事聯想在一起,一個猜測瞬間在她腦海里形成。
甄家也有可能參與到了私造火藥的事裡面!
她驀地起身,把安自成交給了一個侍衛照顧。
「冷戰,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現場,你帶上一部分人跟我走。」
冷戰沒問什麼,只應了一聲『是』。
很快,一行人飛快朝甄家而去。
兩家的距離不算太遠,兩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他們到甄家的時候,天光大亮。
甄家跟往常一樣,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
冷戰帶來的人將甄家包圍,蘇七帶著祝靈與冷戰進入甄家裡面。
門房見到三人來勢洶洶,但他認得蘇七,當即也沒攔,只是不解的問了一句,「蘇統領這麼早來甄家,請問是要找哪位主子?」
蘇七看他一眼,「甄家人今天可有出去過?」
門房搖搖頭,「今兒還早,老爺與幾個少爺都還在府中。」
「帶我去見你們老爺。」
「是。」
蘇七走得飛快,假設甄家與安家一樣,暗地裡都在替殺心做事。
安家出了事,甄家卻還沒事。
只能說明,安家出事是因為明鏡司抓了去買原料的安家人,而殺心在賭她聯想不到甄家也參與其中,所以暫時沒有動手。
沒一會,他們到了正廳,除了女眷之外,甄家的幾個男人都圍坐在一起吃早飯。
見到蘇七,一名保養得不錯的中年男子放下碗筷,起身朝她拱拱手。
「見過蘇統領,不知蘇統領這麼早來甄家,可是有什麼事么?」
甄承載兄弟三人跟著起身,神色各異的看著蘇七。
甄承載因為段氏的事,一直沒從那件事中走出來,臉色不是太好,有些鬱鬱寡歡。
甄承良也因為安仲奇之事,與安氏之間隔了一堵無形的牆,一臉的苦惱。
唯有甄家老二甄承守,只是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蘇七。
蘇七睨了他們一眼,開門進山的說道:「安家——被滅門了!」
甄老爺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盯著蘇七的眼睛,「你說什麼?安家……」
「因為私造火藥的事,府里從老到少,除了安家長子之子外,一個未留。」
甄老爺的身形一晃,好在有甄承守扶著,他才沒有癱軟下去。
說起私造火藥的事,除了甄承載之外,甄家其它兩個兒子皆是一臉狐疑。
蘇七眸光一斂,朝甄老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