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紅林離城門不遠,因為種的都是紅衫樹,所以才得了這麼個名字。
祝靈把馬車停在紅林外面,蘇七躍下馬車。
紙條上只說她要找的人在這裡,可這片林子不小,她壓根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忽然,她發現一棵紅衫樹的樹榦上有血跡出現,已經干凝,可想而知,血跡出現在這裡的時間並不短。
「我們根據血跡往下找找看。」
祝靈點頭答應,「好。」
兩人一起尋找血跡,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指引,直到深入到紅林裡面,血跡才開始消失變少。
蘇七四下環顧一圈,驀地看到了不遠處的荊棘叢後面,露出了一片衣角。
她迅速靠近過去,頓時發現了一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容陰柔,沒有喉結,與畫像里的男人完全一致。
他一身黑衣,身上血跡斑斑,看起來傷得很重。
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心口有起伏,可見是有呼吸的。
祝靈率先過去探了探鼻息,「蘇姑娘,還有氣。」
蘇七從布袋子里找出一顆治療內傷的葯,喂男人服下。
而後,她才替他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他身上好幾處骨頭骨折斷裂,最要命的是腿動脈被劃破,但好在有人幫他做了止血,所以他才能撐到現在。
蘇七把需要正骨的地方,都替他正好了,但他肋骨斷裂,需要手術取出骨渣再接骨,避免傷及到臟器,方能活命。
「先將他慢慢抬出去,切記不能碰到他的心口處。」
「好。」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出紅林,上了馬車之後,祝靈也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只能走在馬側,牽著馬匹頭部的韁繩,朝城門而去。
很快,馬車回到明鏡司。
蘇七讓冷戰他們小心地把人送到地下室去,那裡有驗屍台,溫度相對較低,對於給他做手術而言,也是一個絕佳的好地方。
明鏡司裡面有常備的生血葯,喂男人服下后,她準備妥當,把需要用到的刀具全都消好毒。
祝靈負責在下面搭把手,原以為,她不習慣見她驗屍,是害怕死人。
但沒想到,她也同樣不喜歡看蘇七治病救人,那刀子往心口一劃,立刻能看到裡面鮮活的臟器,以及紅的黃的一片……
一個多時辰后,蘇七才把男人斷裂的肋骨處理好。
因為用了令他昏迷不醒的葯,所以整個過程還算順利。
手術后,刀口的出血也很快止住,只要傷口不會感染,肋骨長上一段時間,這男人便死不了。
冷戰他們把人送回了一間空置的房間,有人負責貼身照料。
一旦人醒了,負責照料的人會儘快通知她。
蘇七坐在辦公間,靜靜的轉動著有人故意給她的小竹筒。
那人這樣做的目地,只是為了讓她救畫像里的男人。
這樣一來,在與太皇太后對立的案子上,她這邊又會多出一個有力的證人。
可是……
送信的人究竟是誰?是她認為的——楚容曜么?
如果楚容曜早就能自由出入幽境地,那當初在山海城救走往生門門徒之人,還有綁她之人,在紫心湖裡救她一命之人,會不會是他?
把一連串的事放在一起想,蘇七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她越來越覺得相像。
那個黑衣人綁她,卻不大捨得對她用刑,還在紫心湖拚命的救她。
她想象不到會有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會這樣對她。
所以,真的是他么?
蘇七騰的站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辦公間。
祝靈緊跟而上,見她臉色凝重,她也沒多問她什麼。
兩人上了馬車,蘇七這才開口,「去曜王爺的幽禁地。」
「好。」
祝靈將馬車趕得飛快,半個時辰便到了地方。
還跟上次一樣,看守幽禁地的守衛,只放蘇七一個人入內。
蘇七讓祝靈留在外面等著,她進入到裡面后,沒有往上爬,而是直接拐到那座孤峰的山腳處。
她猜想過,楚容曜無法借用簡易的纜車離開,他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直接從孤峰的山壁垂直而下。
但孤峰的海拔不低,他必須得藉助某種工具。
她要找的,便是有可能會出現的工具,或者是工具留下的痕迹。
到了山腳下,蘇七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孤峰的高度一眼望不到頭,四面全是筆直的懸崖峭壁。
好在孤峰的山體不算太大,繞一圈的話,估摸著半個時辰也能走完。
她挑了一方向,一邊繞著山體走,一邊四下觀察,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痕迹。
時間一點點過去,蘇七不知道她走了多遠,正當她有些喪氣,以為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看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圓潤的白色珠子,十分常見。
她從布袋子里取出上回在她被綁的地方撿到的那顆珠子,一番對比之下,兩顆珠子的個頭大小完全一致,看起來像是出自同一處。
只憑這一點,還不能證明什麼。
蘇七以原地為基準,仔細的四下觀察,最後將視線落到山壁上,可以看到,在光滑的山壁上有一些摩擦過的痕迹。垂直向上,在更高處也能看到。
她眯了眯眼,立刻走近過去。
在有痕迹的地方下面,有一塊不小的草皮,很明顯的反覆被重物踩踏過,或者壓過。
她沉吟了良久,幾個線索逐漸在她腦海里形成一個畫面。
楚容曜應該有一根很長的長繩,能從山頂一直垂下到山底。
他平時要離開時順著繩索向下,要回去時便順著繩索往上,而後再將繩索拉上去藏好。
畢竟,這處孤峰附近並沒有人把守,因為誰都不相信,被幽禁在孤峰上的人能夠借用除了纜車之外的東西,離開幽禁地。
儘管發現了這一點,但蘇七還是繼續繞著孤峰走了一圈。
除了上一處的痕迹之外,別的地方都正常。
她站在孤峰之下,靜靜的仰望著的孤峰頂,她在想,是要直接上去問楚容曜,還是當作一切都不知道?
猶豫了良久,蘇七還是選擇了離開。
回明鏡司的馬車上,她摸著兩顆白珠子,魂飛天外,壓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到了明鏡司,那個畫像上的男人終於醒了過來。
有正事要辦,蘇七立刻把楚容曜設計她的事拋到了腦後,不再去想。
她進入男人所在的房間,男人一動也不能動,就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無力的睜著眼睛,茫然的看著在場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