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院子里全是雜草,幾間屋子只是掛了鎖,已經生綉,輕輕一碰便自己開了。
蘇七根據隔壁婦人提供的消息,直接找到了柳飄飄的閨房。
她閨房裡的傢具大多都已經搬走了,還剩下一張床,地面零亂的灑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打翻的茶杯還沒有收拾。
蘇七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瓷片上面,竟然沾著暗黑色的東西,拾起來一看,可以確定為血跡。
但血並不多,大概只是劃破了皮膚染上的,地面也沒有點滴狀血液出現。
祝靈學著蘇七的樣子,四下胡亂的看著。
突然,她從床榻下勾出來好幾樣東西。
其中一樣是件外袍,上面布滿灰塵,但肉眼可見,外袍被人暴力撕扯過,有許多不規則的撕裂口,另外,衣袍上還有明顯的血跡,斑斑駁駁的,令人心驚。
從樣式與顏色來看,這件外袍是年輕姑娘穿的,應該就是柳飄飄的。
只是,她究竟遭遇了什麼?外袍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聯想到隔壁婦人說的那樁事,柳飄飄曾經失蹤過幾天,而後又自己回了家,柳家因此而遭受到了非議,舉家搬走。
從柳飄飄回家到搬走,中間不過只隔了一個月。
可見柳飄飄失蹤不見的那件事,對柳家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蘇姑娘,你瞧這個。」祝靈把幾張廢紙展開,指給蘇七看。
蘇七放下外袍看過去,幾張廢紙上面,歪歪扭扭地都寫著重複的「柳飄飄」三個字。
而且在名字上面,她還用很重的筆墨畫了叉。
蘇七眯了眯眼,又看向另外幾樣東西,都是一些鏡子,鏡面朝下,似乎柳飄飄很畏懼看到鏡子一般,所以才會把鏡子都藏到床底下。
這些東西足已證明,柳飄飄因為失蹤那幾日發生的事,活生生的被逼瘋了。
只是,隔壁的婦人也不知道柳家人搬到了哪裡去。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外兩個人名上,希望能發現一些什麼。
蘇七見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只能把要調查的兩個人,留到明天再做。
離開柳家后,她把找到的東西帶去了順天府,跟張柳宗碰一下各自發現的東西。
張柳宗一整天都把重點放在審訊朱寒廣上,但他的嘴巴實在太硬,他始終沒有得到什麼線索。
另外,分散在外面的官差也沒有找到那名黑衣人的下落,而關於調查冰塊方面也仍然沒有進展。
蘇七先問了關於姜民泰的事,知道那傢伙藏在地牢里吃得香睡得好,她不禁有點好笑。
不過姜民泰有了悔意,承諾了以後不會再做虐打阮氏的事,她也算是有個心理安慰了,至少她不是在保護一個純人渣。
她也把兩個失蹤案卷,以及柳飄飄的事與張柳宗說了,得知這些,張柳宗不禁一陣錯愕。
蘇七突然想到一點,「既然木箱子是在黑衣人那裡發現的,而黑衣人又與朱寒廣有關,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將那件外袍拿去給朱寒廣看?只要他有異樣的反應,證明他是知道柳飄飄一事的。」
張柳宗一拍腦門,贊同的連連說道:「是啊,就算他現在什麼都不肯說,但我們也可以根據他的反應來判斷案情。」
兩人合議了幾句,而後帶上那件外袍,朝地牢而去。
朱寒廣還被綁在審訊室裡面,張柳宗沒對他用大刑,只是用了一些能起到嚇唬作用的刑罰,所以他的身上倒是沒有落下傷,只是神色有些頹然。
見到蘇七,他整個人明顯一振,比剛才多了一絲精氣神,似乎十分警惕她,但開口的話,卻還是跟之前一樣,好生好氣之下,藏著一絲畏懼。
「蘇姑娘,你們難道還未查明么?我是真的與案子無關啊,隔壁的宅子是我喜靜時,會過去坐坐的,而夢來居的酒,也只是單純因為我喜歡而已,與你們所說的什麼黑衣人,完全沒有關係的啊。」
蘇七瞅著他,唇角忽地往上一揚,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而後,她把手裡的外袍直接扔到他的面前,「這東西,見過么?」
話音一落,她便不動聲色的盯著他的反應。
朱寒廣在看到外袍的那一瞬間,剛才還故作鎮定的臉,瞬間僵硬得像一座雕塑。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外袍,眼底迅速劃過悔恨、痛苦、自責、憤怒等各種各樣的情緒,最後,他所有的情緒才化成面無表情,或許是害怕蘇七瞧出自己剛剛的異樣,他乾脆埋下了頭,開口便是否認。
「我不知道蘇姑娘將這衣袍帶來是什麼意思,我從未見到過這樣的衣袍。」
蘇七已經把他所有的情緒轉變都收在了眼底,他的否認對她而言,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你真的沒看到過這件衣袍?她可是某方手帕的主人穿過的。」
朱寒廣連想都沒想再次搖頭,「我不知道,黑衣人我都不認識,我又怎麼會知道你們從他的住處搜出來的手帕?」
蘇七低笑出聲,「看來,你是真的打算什麼都不說了。」
朱寒廣抬頭跟蘇七對視了一眼,很快又錯開視線,「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所以蘇姑娘,你想讓我怎麼說?」
蘇七也不惱,「這位姓柳的姑娘失蹤過幾天,再回家之後,便開始變得瘋瘋顛顛,你現在不說也沒有關係,那個木箱子里還有那麼多的手帕,我總能找到幾個人,查實一些事,到時候,你身上可就要多背負幾條罪了。」
朱寒廣表情一滯,眼光落到柳飄飄的外袍上時,眼底的神色沒有慌亂,又異常的浮起一絲堅定之色。
蘇七蹙了下眉,他剛才的情緒變化,似乎是因為那件外袍而愈發的想要堅持到底。
她沒再多問什麼,而是帶著一絲疑惑,準備離開地牢。
剛才不怎麼說話的朱寒廣突然主動開口問道:「蘇姑娘,聽聞兇手殺害的都是一些施虐之人,那些人難道不該死么?」
蘇七站定在原地,回眸對上他的目光。
還沒等她說話,朱寒廣的唇角驀地詭異的勾了一下,「該死之人,總是會死的。」
他說完這句話,眨眼間又回到最初的樣子,垂著頭不再看任何人。
蘇七的眉心立即攏成一團,心底隱隱浮起一絲不安,腳步多了幾分沉重的朝外面走去。
出了地牢,天色已然有些發黑。
看著天上掛著的那輪彎月,蘇七的眼神忽然一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