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去案發現場取泥土的事,對於住在這片區域的人而言太常見了,所以官差們在走訪的時候,百姓們都沒有把那個人說出來。
蘇七又向其它百姓打聽了這件事,得到的消息都與大爺所說的無異。
近期內有人分兩次去過那邊取泥土,離開的方向與大爺指的方向一致。
但關於那人的音形相貌,卻與蘇七之前的推測大相徑庭。
兇手的個頭要高於祝靈,身形並不瘦小,是個男人,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裳,可見案發現場的清晰腳印是兇手故意製造出來的。
她回憶了乞丐當時說的話,他只說好像是與祝靈的身高相仿,但很有可能,是他記岔了。
唯一一個與兇手正面擦肩而過的百姓,只能記得兇手的下巴上有一條疤痕。
蘇七與祝靈立即去往順天府,將這個發現與張柳宗說了。
可以確定,兇手分兩次將米肉扔去了肉鋪,除了兩塊被人發現的之外,其餘的恐怕是沒有辦法再追回來了。
關於下巴上有一條疤痕的男人,張柳宗也會張貼出榜文尋找。
為了在往生門掀起風浪前,讓案子儘快大白,蘇七親自去了私營冰窖,核查他們的記錄冊。
忙碌了一天,她只將一個冰窖的記錄冊查完,又去走訪了在她看來有嫌疑的購買者,可最後都是無用功,那些人買走的冰塊都是有正當的用途的。
蘇七愈發煩燥,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她遺漏了,心底的不安在急劇擴大,眼皮也跟著突突直跳。
這一整晚,蘇七都睡得不踏實。
夢到了男神,很快又轉到案子。
那枚清晰的腳印最後出現在她的記憶里,讓她瞬間冷汗淋漓的睜開了眼。
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大亮,小七正在沉睡當中,因為她的動靜,大白倒是睜開了眼睛,見只是蘇七醒了,它又懶懶的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蘇七擦了擦冷汗,下床準備去倒杯水喝。
然而,還沒待她走到木桌前,房門就被白嬤嬤敲響,她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蘇姑娘,出事了。」
蘇七立即披了外衣,打開寢門,「怎麼了?」
白嬤嬤壓低聲音回道:「是順天府的人來了,只說出了大事,讓蘇姑娘快些去瞧瞧。」
蘇七的手還被包紮著,穿衣服實在是不太方便,她連想都沒想,把紗布拆下來后,利索的穿上外袍離開。
祝靈也接到了消息,與蘇七在府門匯合。
找上門來的是許易,他的臉色泛白,似乎剛從一個可怖的現場走過來,眼神閃爍著沒有聚焦。
蘇七被他的情緒影響,也跟著凝重了幾分,「怎麼了?」
許易咽了口唾沫才道:「又……又死人了,割下來的肉,幾乎被野狗們分食完了。」
蘇七的眸光一斂,「死者呢?」
許易搖搖頭,「現場只有一堆的碎肉,並沒有看到屍體。」
蘇七沒再多問,讓許易在前頭帶路,迅速趕向案發現場。
現場在熱鬧的長街中央,這會子天色沒有大亮,所以路上沒有行人,發現野狗分食米肉的人是更夫。
他敲完最後一次更,正準備回家,便目睹了這種事。
之所以知道那是米肉,是因為這一次兇手並沒有將表皮剔除掉,很容易就能讓人分辨出來。
蘇七到的時候,分食米肉的幾條野狗,被逮住了兩條,另外幾條已經跑掉。
地上只有幾塊被撕扯過的碎肉,血跡斑斑的,腥氣濃郁得令人作嘔。
而發現現場的更夫還在,他癱坐在一邊,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旁邊還有一堆嘔吐物,像是剛剛才吐過。
老許向前一步,將手套遞給蘇七。
蘇七沒急著戴,而是先塞了顆糖入嘴。
糖丸在口腔里化開,有淡淡的甜味,她才蹲下身,戴上手套。
她把地面的幾塊碎肉展開,根據表皮上的特徵,大概判斷出這些肉,應當跟出現在肉鋪的一樣,都來自於人的下半身,竟然有生活反應。
她又仔細搜查了旁邊的痕迹,只是,現場被野狗破壞得太嚴重了,她什麼都沒找到。
只能讓老許處理碎肉,而她則朝更夫走過去。
看到蘇七手套上沾染的血色,更夫的喉頭又是一滾,偏過頭去乾嘔了起來。
蘇七把手套脫下,讓祝靈拿去還給老許。
更夫的臉色這才好了幾分。
她放慢了語速,朝他問道:「能再說說你當時看到這些的情形么?」
更夫抿抿髮苦的嘴,「當時我收更,正在回家的路上,走到這裡的時候忽地發現有野狗在爭食東西,原本我是想避開著離開的,可我正好見著了那些肉的皮,顯然是……是人的啊!」
說到這,更夫渾身打了個哆嗦,臉色由白轉青,「我便踉踉蹌蹌的去了順天府,再趕過來的時候,野狗分食的肉便只剩下了那些。」
蘇七沉吟了片刻,「你可有看到什麼行跡可疑的人經過?」
更夫搖搖頭,「沒有的,什麼都沒有看到。」
蘇七又追問了幾句,試圖讓更夫重新回憶到一點什麼,可他是真的什麼都沒遇到,最後,蘇七隻能安撫了他幾句,讓他先行離開。
官差們很快便將現場處理好了,在百姓們起床之前,讓長街恢復成最初的模樣,盡量不引起恐慌。
蘇七與張柳宗回到順天府。
張柳宗坐在木桌前,愁得只差沒有在臉上寫兩個大字:絕望!
「這上一樁的案子還未查到什麼,又有一樁新的案子發生,蘇姑娘,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蘇七抿了抿唇,新案件的發生,讓她更加篤定這件事與殺心有關,碎屍案像是在給他的犯案做鋪墊一般,難道,他真的要讓往生門從黑暗裡走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往生門的存在?
「蘇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張柳宗見蘇七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即意識到了什麼。
蘇七看他一眼,關於往生門的事,她並沒有跟他說過。
眼下,他不知道這些還顯得這麼慌張,如果讓他知道他們面臨的兇手有可能來自一個惡勢力,他豈不是會更加手足無措?
「沒事。」她還是決定先不說往生門的事,「兇手最早之前將米肉扔去肉鋪,現在又扔在長街上惹得野狗爭食,他做這些,似乎是想昭告天下關於他的存在.為了不引起恐慌,關於案子的事,還得多費些心思隱瞞了。」
張柳宗連連點頭,贊同蘇七提到的這一點。
這時,府外的鳴冤鼓忽然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