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醫師說過,苦明原本是一種藥材,泡茶之後味苦,除了赤醫師之外,壓根不會有人肯喝。
四王子的袖子上沾了苦明茶的茶漬,只能說明他當晚去過醫殿。
蘇七帶上衣袍離開內務局,讓基萊去請大王子,告之他這個案子與四王子有關,剩下的相信不用她多說,大王子也知道該怎麼做。
畢竟四王子的母妃是紫羅夫人,她母族顯貴,來自最為驍勇善戰的魔部落。
蘇七到達四王子宮殿的時候,大王子也帶著人匆匆趕至,沒一會,玲瓏夫人與紫羅夫人、鳶夫人皆數到場,以及當晚目睹了第一案發現場的原醫師跟與案情惜惜相關的香沫。
榮善大王跟夜景辰是最後趕到的。
夜景辰站在蘇七身側,她的個頭只到他的肩膀,莫名的有種反差萌。
見人都到齊了,蘇七才看向臉色完全凝固的四王子,「剛好子時的時候,香沫來過這裡給你醒酒,我想請問,在香沫離開后,你是留在宮殿?還是離開了?」
四王子局促不安的站在紫羅夫人的身側。
還是紫羅夫人握住他的手,他才結巴著開口,「外……外出了。」
「你去了哪裡?」蘇七再問。
四王子下意識的看向香沫,沉默了好一會才回道:「我追上了香沫,想向她要一個答案,我喜歡了她那麼久,她遲遲沒有答應我,我不甘心。」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倒沒有太驚訝。
他們大多都知道四王子看上了香沫。
蘇七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垂頭不語的香沫,這女人還真是能忍,只要不是她調查出來的,她都會咬緊牙關不多說一個字。
就好比眼下四王子交待出來的,她壓根沒提過。
「我與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她便離開了,我在原地呆了……呆了許久才回的宮殿。」四王子把話說完,又將矛頭甩向香沫,「若是姑娘不信,儘管去問香沫。」
不待蘇七問話,香沫便主動的點點頭,認同了四王子剛才說的話。
蘇七不禁在心底冷笑一聲,香沫此時說什麼做什麼,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她已經十分確定,四王子去過醫殿,沾上了赤醫師愛喝的苦明茶。
她直直的盯著四王子那張陰柔的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未曾去過醫殿對么?」
「自然。」四王子斬釘截鐵的回道。
紫羅夫人礙於夜景辰在場,不敢跟蘇七辯駁,但她的兒子正在被人懷疑,她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蘇姑娘,我知道你在查案子,但我兒身為王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又何必為了一個區區醫女,去做那些自降身份之事?」
沒人發現,紫羅夫人在說到『區區醫女』四個字的時候,鳶夫人的眼底劃過了一抹陰鷙的寒意。
蘇七唇角微挑,指指手裡拿著的外袍袖子,那處茶漬痕迹在光線的折射下更加明顯。
「如此,你衣服上的茶漬又是怎麼沾上去的呢?」
四王子聞言,立刻把晚宴搬出來擋槍,「蘇姑娘莫不是忘了,昨日的晚宴上也有茶,我自然是在那裡沾上的。」
蘇七沒搭理他的話,直接把外袍遞向原醫師,「你嗅嗅這股氣味。」
原醫師狐疑的接過外袍,放在鼻前仔細嗅了嗅,他的眼睛忽地圓睜,「這……這不是苦明的氣味么?」
聽到『苦明』二字,香沫臉色一滯,驀地把包袍從原醫師手裡奪過去,也放在鼻前嗅了一會。
當確定袖子上的茶漬氣味是苦明無疑后,香沫揪緊了衣袍,眼眶泛紅的朝四王子望過去。
「是你?」
四王子剛要開口,香沫哽咽的聲音便猛地響起。
「袖子上的茶漬氣味是苦明茶的,只有赤醫師衷愛苦明茶,那日我帶食盒去與他一起食用,他已經替自己泡好了一杯苦明茶,他被刺死後,茶杯打翻,茶水四濺,你的袖子上又正好有苦明茶的茶漬,你還要說不是你么?」
蘇七目不轉睛的盯著四王子。
香沫質問的話,就是她想說的話。
四王子張著嘴,好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
紫羅夫人急眼了,她慍怒的抬手指向香沫,「你好大的膽子,不過是一介醫女,竟敢這樣與我兒說話?」
鳶夫人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紫羅夫人跟一個小小的醫女眼急什麼?你該著急的難道不是四王子么?眼下他身上可背著一條人命吶。」
「你……」紫羅夫人一噎,竟無言以對,只能睨向自己的兒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些說清楚了,莫要讓他人將髒水潑到你身上。」
四王子的臉色瞬間大變,他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卻能讓人一眼便看出他的緊張與不安。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等著他開口解釋袖子上的茶漬。
許久,四王子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陰柔的臉越垂越低。
玲瓏夫人終究還是沒忍住,她怒目盯向四王子,「是不是你殺死了赤醫師,還要嫁禍給雯齊?」
紫羅夫人哪裡肯讓自己兒子被人指著罵,當即就要還嘴。
榮善大王忽然怒吼一聲,「你們都給我住嘴。」
訓斥完這句話,他將視線重新落到四王子身上,「你說,人是不是你殺的?我榮善的兒子,做了便要認。」
四王子張了張嘴,攥緊的拳頭一松,眼底的掙扎盡數變成了灰敗。
他知道,案子查到了這一步,他無從再抵賴了。
「是我,是我殺的。」
「什麼?」紫羅夫人下意識的鬆開自己兒子的手,「你說什麼?」
「是我與香沫分開后,又不甘心的跟了她一路,最後見到原醫師贈與她食盒,她又拿去與赤醫師同食,我是蠻族的王子,我有哪點比不過那個醫師?」
說到這,四王子的臉色驟然猙獰了幾分,「我看著香沫離開醫殿,實在難抑心底的憤怒,我用撿到的匕首,直接刺進了他的心口,讓他去死,他死了,香沫便肯嫁與我了。」
「你……」紫羅夫人石化般僵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
香沫的眼淚霎時溢出眼眶,她不顧一切的想要撲上去捶打四王子,卻被鳶夫人的侍女拉住。
一時間,整個大殿亂鬨哄了起來,玲瓏夫人在向榮善哭喊要定四王子的罪,紫羅夫人在求情……
蘇七蹙眉,她一直懷疑香沫離開醫殿後遇到過誰,但照眼下的情形看,香沫遇到的人應當不是四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