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季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他這個時候也看到了蘇七左手上拿著的手機了，屏幕亮著，還保持著通話的狀態。
可見她剛才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嚇唬他的。
他認罪的話，的的確確落到了第三個人的耳朵里，極有可能，整個局裡的人都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籌謀的事，就這樣被蘇七破壞，他隱藏得極好的不甘與恨意，霎時像毒蛇一般鑽了出來。
「蘇七，你原本可以活著看到的，可現在，你必須要死。」
蘇七不屑的諷笑一聲，「如果活著卻不能抓到你，我寧可死，也要將你繩之以法。」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黎季被她撕開了面具，他不再偽裝。
整個人的氣息一變，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眼底似有嗜血的猩紅在閃爍。
「等等。」蘇七不確定黎季肯不肯答，但為了確定姐姐為什麼被他殺害，她還是想問清楚。
「你殺了那麼多的人，擺下那種古怪的儀式，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
黎季像盯著一個死人一般盯著她，她問的這個問題，沒有觸及到他想隱瞞的那些，以及，他封藏的那些，所以，他冷冷的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單音后，還是答了一句。
「沒錯。」
「你所做的事，是跟你進孤兒院之前相關？」
蘇七問得小心，但她的話音才落，黎季握著槍柄的手便是一緊，槍口用力的頂著她的太陽穴，因為憤努，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你想問的太多了！」
蘇七抿抿唇，毫不畏懼的迎上他殺氣騰騰的眼睛，「你今天不會放過我，你就當是我臨死前的請求，我……」
「你是我的誰？你臨死前的請求跟我有什麼關係？」黎季冰冷無情的睨著她，每一個字都咬得尤其重，「我照顧你那麼久，你早該知足了。」
關於他的動機，他不想多提一個字。
見蘇七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他迅速在腦海里推算了一下離這最近的同事，趕過來的時間。
他知道該走了。
這麼多年來，他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無數條後路。
哪怕丟了鑒證科的身份，他也還有其它的選擇。
但在那之前……
他還想弄死一個人！
思及此，他的眸光再次變得陰暗。
蘇七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她當即作出反應，側首往旁邊一躲的同時，率先朝他的心口位置射擊。
砰的一聲。
子彈順著他的手臂擦了過去，陷入書架所在的牆壁。
蘇七臉色微變，剛想閃身避開，又是砰的一聲，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道作用著，向後倒飛出去一米多遠。
鮮血霎時噴濺而出，那種疼痛感，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攪動她的五臟六腑。
她張了張嘴，『唔』的吐出一口氣。
下意識的想抬手舉槍，卻在動作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旁邊的遙控器。
與此同時，客廳里的壁掛電視亮了起來，出現一個新聞頻道。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新聞里正在播報的內容，竟然是顏斯來老婆工作過的天文局，經過他們的鑒定，有關部門在古墓里找到的石頭，被確認為是很多年前遺留下來的隕石。
她還沒反應過來，黎季已然到了她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握著槍的手被他無情踩住，可她並沒有鬆開槍柄，而是忍著鑽心的疼痛，抬眸跟他對視。
「你逃不掉的，周隊他們一定……一定會抓住你的。」
「我逃不逃得掉，不用你操心，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該上路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手迅速抬起，槍口對準她的眉心。
蘇七的瞳孔驟然一縮，槍口的陰影籠罩下來，黑黝黝的一片，縱使是已經做好了赴死準備的她，也是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
大概是她眼裡的害怕，填滿了他心底的得意。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蘇七哪裡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她朝著門口的方向大喊一聲，「周隊……」
在黎季分心的時候，她用盡全力推開他的腳，也不再顧準頭了，直接扣動扳機……
砰砰兩聲！
在她打中他的時候，他也跟著開了一槍。
鮮血染紅了蘇七的衣服。
她驀地大咳了起來。
看著黎季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倒在她旁邊，她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姐姐，我給你報仇了……我抓住了他，我終於抓住了……他！」
黎季張了張嘴，血水不停的往外湧出，良久過後，他才氣息紊亂的喊出一句，「你住嘴！」
蘇七無力的眯了眯眼，她的意識在渙散，可她的笑聲卻在逐漸的擴大。
「雖然……雖然你的動機、你的目的、你的作案過程與心理，我們都不知道，可那又……那又怎樣？我用我的命，換了你的命，以後，再也不會有無辜的人死在你手裡了，我可以給姐姐一個交待了。」
「我是不會死的，我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我是絕對不會死的。」黎季掙扎著挪動，想要朝門口而去。
蘇七立即伸手揪住他的衣擺，「你早就該死了！」
黎季被她扯得停在原地，艱難的回頭迎上她仍然笑個不停的臉，「你……」
「咳……」蘇七咳了一口血出來，整個人像是墜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她看不到周邊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但她仍然緊緊揪著他的衣擺不放。
殺心不甘心的看著她，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兩人誰也沒有發現，亮著的電視屏幕里，那顆從古墓里挖出來的隕石，發出了一陣耀眼的光芒。
不過短短一秒，一切又恢復如初。
而倒在血泊里的兩個人，齊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不同的是，蘇七唇角含笑，走得毫無遺憾。
而黎季則是滿目猙獰，眉眼間還隱含了一絲無法置信的神色。
……
東清國，神秘的天冥山深處。
顧家嫡女顧清歡一身疲色的在陡峭難行的山路上走著。
因為趕路的原因，她的兩頰紅撲撲的，一頭的熱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