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仔細問了跟柳瘋子相關的事，太後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如今被家裡關著，哪裡也去不了。

臨走前，她又向太后問了洛白塵之事。

太后搖搖頭，「哀家如今自身難保，哪裡會知道他的下落？」

蘇七沒再多留，讓莫青雲先送小皇帝翻牆離開，再折返回來與她一同走出去。

出德盛宮的過程還算順利。

但他們要等凌晨丑時的時候，才能利用送污穢物的馬車出宮。

三人藏身在廢棄的宮殿里，時時需要防備巡邏的禁衛軍。

小皇帝好幾次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蘇七摸摸他的頭，「你想問什麼？」

小皇帝嚅囁著開口，「父皇被揭穿后，他會有什麼下場？」

蘇七看著他柔弱的眼睛，「他自然要受律法的處置，他會如何，不是由我們說了算，而是由律法。」

小皇帝垂下頭，十指交叉在一起，不安的動著，「可他殺了那麼多人，律法是會讓他死的。」

「你不忍心？」

「他終究是我父皇。」

蘇七默了默，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他是你父皇，你便想留他一命，那那些被他害死之人的家人，他們會如何想？這樣的結果對他們可公平？」

小皇帝不再說話。

一時間，整個廢棄宮殿里靜得落針可聞。

氣氛驀地變得凝重。

莫青雲忽然朝蘇七開口，「要不要我再去探探洛白塵的下落？已經入宮一趟了，不如將要查的事情盡量都查清楚了再走。」

蘇七搖搖頭，「先帝想拉攏洛白塵，他目前在宮中的處境應該不算太難，眼下還是出宮的事要緊，明日午時行刑，我們還得想辦法去見一見那個柳瘋子。」

莫青雲點點頭，「那你們暫時先眯眼歇一歇，我在外面守著。」

「辛苦了。」蘇七沒推辭。

莫青雲到了外面去，蘇七這才看向小皇帝，見他仍悶悶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有些道理不是我與你說，你就能切身體會的，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總會在各種各樣的經歷中慢慢領悟到。」

小皇帝『嗯』了一聲，與她一起眯眼歇息。

蘇七眯著眯著，困意便襲卷而來。

睡得迷迷糊糊間，無意識的抬手朝旁邊摸了摸，幾秒過後，她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看向空空如也的身側。

小皇帝不見了！

她的困意瞬間消散，連忙起身朝外面跑去。

莫青雲見她慌張的出來，不解的迎過來，「怎麼了？」

「小皇帝不見了，你可有看到他？」

莫青雲微怔，「我一直守在外面，沒有看見他離開啊。」

蘇七一拍自己的頭，「都怪我睡得太沉，才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離丑時還有一個時辰。」

「糟了，如果在丑時之前找不到他，那我們的計劃就會失敗了。」蘇七急得滿頭大汗，她一咬唇，「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找到他。」

說著，她邁步便要往外走。

莫青雲連忙阻了她一下，「蘇統領在查案上面向來膽大心細，何不靜下心來，根據他離開的痕迹，推斷他有可能往哪邊去了？」

蘇七被他點醒，站在原地長長的吸了好幾口氣，然後才轉身折回剛才歇息的地方。

廢棄的宮殿里，灰塵很重。

所以小皇帝離開時留下的痕迹也很明顯。

可以看出，他是自己翻窗離開的，腳印一直往前，到了宮殿外面之後，便是朝右邊的方向。

莫青雲看了一眼右邊，「他大概是去找先帝了。」

蘇七也看出來了，右邊的方向正是通往養心殿的。

那處的防衛肯定比德盛宮的要強很多，但為了帶走小皇帝，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

「走。」

莫青雲一直緊跟著她，帶她挑人少的路走。

在兩人即將要接近養心殿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朝這邊跑過來。

正是他們一心要找的小皇帝。

莫青雲立即飛身過去，將他帶到蘇七的跟前。

看到蘇七，小皇帝宛若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一把抱住她，小聲的抽噎起來。

「師父，我聽到父皇說，他說……說事成之後，連我與母后也不會留，他怎麼可以這般狠毒？」

蘇七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不好與他說。

之前他從佟陸的嘴裡知道，先帝做出這些設計，除了想要鬼洞里的金礦之外，還因為太后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他原先是很喜歡太后的，可一日日的相處下來，她的心從來不在他的身上，不甘與恨怒，逐漸開始蒙蔽他的心，將他拽入黑暗的深淵。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還是回那處廢棄宮殿後再說。」莫青雲提醒道。

蘇七抓住小皇帝的肩膀，將他微微推開，而後抬手替他把眼淚擦乾淨。

「你很不喜歡這樣的父皇是不是？」

小皇帝聽到『父皇』二字，剛擦乾淨的眼淚又重新涌了出來。

蘇七不厭其煩的繼續替他拭淚，「所以，你要記住，不管以後你會面對多少事，你都不要成為你心中討厭的那種人，知道么？」

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半晌才啞著嗓音應了一聲。

蘇七抓住他的手腕，帶他折返回去。

從他的話里得知，他按照以前偷溜出宮的路，小心的潛進了養心殿。

恰好聽到他父皇在與佟陸說話，而後便心慌意亂的離開了。

「除了聽到他會對你們下手之外，可還有聽到其它的？」蘇七試探性的問道。

小皇帝仔細的回想了一遍，「在離開的時候，我好似聽見父皇提到，讓佟陸馬上派人去蠻族什麼的。」

蘇七的臉色霎時一變，先帝要讓佟陸去蠻族，只能說明他們查到夜景辰的下落消息了。

「可還有聽到別的？」

小皇帝搖搖頭，「就只聽到了這麼一句。」

說完，他見蘇七的臉色不太好，又嚅嚅著補上一句，「要不然我再去養心殿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蘇七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逗的哭笑不得，收斂了幾分擔憂的情緒，「不用了，馬上就要到丑時了，我們得準備離開了。」

「好。」

接下來，三人小心翼翼的到了目的地。

夜景辰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身旁放著三個空的大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