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可她只以為是我在安慰她。」顧隱之想到這幾日的經歷,仍有些心有餘悸,「歸京前,若不是我及時發現,她可能就尋短見了……」
蘇七抿抿唇,祝靈的性格她了解,不是一個會尋短見的人。
她之所以自卑,不願意麵對人,大概是因為她真的太愛顧隱之,所以接受不了自己一丁點不好,害怕會拖顧隱之的後腿。
如同夜景辰一樣,在發現自己火毒失控之後,他選擇的也是暗中替她安排好後路。
「放心吧,我去與她好好說說。」
「那靈兒的事就拜託你了。」顧隱之眼裡全是擔憂,「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若非因為我,她也不會遭此一劫。」
蘇七嘆了一口氣,「有些事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後悔已然無用,我們能做的便是承受以及面對。」
與他說完話,她才進入祝靈的卧房。
這個時候,嬤嬤們也全部退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了祝靈一人。
蘇七走過去,在床榻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
祝靈看了她一眼,而後迅速把頭側向裡面,「蘇統領,我沒事,你快些去忙你的吧。」
蘇七沒動,抬手伸向祝靈的耳側,想將黑巾的掛耳取下。
祝靈的身體忽然一僵,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不……不要。」
她說話的時候,終於看了過來。
蘇七迎上她無措的視線,「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小七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么?」
祝靈未應聲,本能的又想將視線錯開。
房門忽地響起吱呀一聲,小七軟糯軟糯的跑進來,「我知道,我一直都記得,我初見母妃的時候,母妃臉上全部都是刀疤,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嚇人,因為母妃心地美,又善良,本事還大,這些都比臉要重要多了。」
小七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喘了口氣繼續道:「祝靈姐姐也一樣,有本事還善良,心地好看,才是真的好看呢!」
蘇七摸摸小七的頭,讚賞的沖他一笑。
而後,她才看向祝靈的眼睛,「當時我被顧家人囚禁了三年,每日遭受他們的毒打與施虐,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可我從來沒想過要避著人,也沒覺得面丑會拖累人。」
祝靈下意識的抓抓自己的臉,她只看了一回,半邊臉都是猙獰的疤,連她自己都嫌惡這麼一張臉,更別說是顧隱之了。
她太害怕他是因為愧疚才一直守在旁邊,她也害怕與他站在一起后,會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倒是無所謂,可她怕連累了他。
「況且。」蘇七握著她的手微緊,「你與顧隱之風風雨雨的走過來,你覺得你如今臉毀了,他守在你身邊只是因為內疚么?那你是不是太輕看他了?」
祝靈面紗下的唇,用力的抿緊。
蘇七嘆了一口氣,「另外,兩人彼此相愛,不就是要做彼此的累贅么?又何需去看旁人的眼光?去聽旁人的議論?再且……」
她試著重新去碰面巾的耳掛,見她沒阻攔,她才笑著將面巾慢慢揭開。
「顧隱之有一點沒有說謊,待我們去了鬼洞之後,得到了雪芽花,你會好起來的。」
這個時候,她將她的面巾全部揭開。
她的半邊臉因為割過臉皮,結了一塊極大的黑色疤痕,邊緣如被火燒過似的,猙獰的牽扯著別的完好皮膚。
祝靈還想要擋,在看到蘇七毫不嫌惡的眼神后,她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會,還是將手放下。
小七也湊過來看了看她的臉,「祝靈姐姐傷得那麼重,一定是疼極了。」
說著,他熟練的從蘇七的布袋子里取出裝有糖丸的瓷瓶,倒了三顆出來,先遞向祝靈。
「祝靈姐姐先吃一顆,就不會疼了。」
祝靈接過糖丸,與他們一起塞進嘴裡含著。
這麼多天來的擔驚受怕與陰霾,霎時煙消雲散。
蘇七認真的與她強調了一遍,「你擔心的那些,真的不用過多擔心,顧隱之若真如你擔心的那樣,會因為你的臉而變心,那你便能早一些看清他,豈不是更好?若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樣,那便說明他是真的愛你這個人,我也就能放心的將你交給他,待所有的事情結束后,我替你們籌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祝靈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不像剛回京時那樣自卑,想把自己藏起來。
蘇七又與她說了好一會的話,知道她身上的骨頭還沒完全長好,暫時只能卧床修養。
最後,她才叮囑她好好休息,去外面將顧隱之叫了進去。
小七見周邊沒有人,趕緊摸摸蘇七的肚子,「母妃,妹妹今日乖不乖?」
蘇七笑著點點他的小額頭,「她現在只是塊小小的肉,還未成形呢。」
「那她也是妹妹。」小七嘿嘿傻笑。
蘇七讓他去與大白玩,她去往錦園。
書房裡,夜景辰正在聽無影落影稟事。
見到蘇七,他們沒有停,繼續說道:「邊關處方才送至的消息,我們的人被迫撤離,先帝已然掌握了那處的二十萬大軍,佟陸在那的數年,暗中培養了不少自己人,我們實在是離得太遠,沒辦法查實。」
蘇七坐到夜景辰旁邊,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叩著。
她開口道:「看來,先帝如我們之前想的一樣,是想藉助邊關的二十萬大軍殺回京城了。」
他一直有文王幫忙斂財,財力應當不弱。
再加上他空口許下的那些美好承諾,肯定會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形勢當真是嚴峻到了極點。
夜景辰迎上她的視線,「你有什麼打算?」
蘇七想了想,看向無影,「送來的情報中,除了說明邊關失去掌控之外,可還有別的消息?例如,他們有沒有在準備,何時會入京?」
無影回道:「這一點還沒有得到情報。」
「你馬上安排下去,讓人送信去邊關,我們的人不用正面與先帝對抗,盡量收集他們的動向情報,及時報回來。」
「是。」
吩咐完這些,蘇七才迎上夜景辰的視線,「如果邊關那邊仍是沒有動靜,我想在他們攻過來之前,先去天冥山一趟。」
比起東清的穩固,她在意的還是他的生死。
再一點,在他們去天冥山的時候,就算邊關那邊出現動靜,先帝也不會急於進攻京城,很大可能會繞道去天冥山。
畢竟先帝假死,藏身那麼多年,為的就是想藉助夜景辰的能力穩固江山,而他則在暗地裡籌謀得到天冥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