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頭皮上的頭髮披散著，耷拉在身後。

蘇七伸手將人皮翻過來，呈面朝下，背朝上的狀態。

可以看出，死者被人從後頸部一刀劃開，然後向兩邊剝皮，頭部與四肢也是先劃開，然後完整的將皮膚剝離下來。

在剝完皮后，死者還給人皮特意縫製過。

蘇七用柳葉刀把縫製線挑開，皮膚裡面沒有粘連著一絲多餘的肌肉組織，大概是浸泡過的原因，皮肉分離得十分徹底。

她知道，在現代可以利用某種化學物質，把皮肉分離。

但在古代，就算是殺心也沒辦法從原材料中把化學物質提純出來，所以，兇手利用的應該是某種葯。

「祝靈，你去把顧隱之請過來一趟。」

祝靈點點頭，應聲離開，沒一會，石青楓從上面下來了，似乎想要頂替祝靈，陪著蘇七在下面。

蘇七知道他們的心思，沒有拒絕。

她先看了死者的手指與腳指，而後再看死者外表皮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終於，她看到死者的肚臍眼下方，有一個小拇指大小的黑瘤。

找完特徵點，她才重新從頭髮到腳指，一寸寸的翻過人皮，檢查有沒有兇手留下的痕迹線索。

只是，直到祝靈把顧隱之請過來，她也沒能發現一絲痕迹。

顧隱之睡前喝了不少酒，這會子看到驗屍台上的人皮，酒意頓時醒了大半。

他幾步湊上前，嘖嘖了兩聲，「居然有人能把人皮剝得這麼乾淨，還真是少見啊。」

蘇七看他一眼，「有什麼藥材可以做到這樣皮肉分離么？我懷疑兇手將人皮釘到城牆之前，將人皮浸泡在某種液體裡面過。」

顧隱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的酒葫蘆，被祝靈伸手按住，他才悻悻收回手，「我想想啊……」

半刻，他才眼睛一亮，「想起來了，有種食肉魚，對腐爛的血肉十分感興趣，如果這人皮放在了有食肉魚的水裡面，食肉魚將血肉吃盡，自然就會留下一張乾乾淨淨的皮。」

蘇七蹙了下眉，「食肉魚？」

難道跟現代的食人魚差不多？

「這魚大多活在熱泉中，對水溫要求極高，據我所知，京城有這種魚的熱泉，獨城外洛陽山莊一家。」

蘇七摘下手套，「好，祝靈，你跟我走一趟洛陽山莊。」

顧隱之神秘一笑，「洛陽山莊可不是一個誰想去便能去的地方，必須得有令牌才能入內，哪怕是景辰去也同樣。」

蘇七詫異的迎上他的視線，沒想到東清國還有不賣夜景辰面子的地方？

顧隱之也沒再賣關子，他從袖子里取了塊二指大小的令牌出來，「還好，醫門對洛陽山莊的莊主有恩，所以我有令牌。」

蘇七睨著他，「你想跟我們一起去？」

顧隱之沒再看蘇七，而是朝祝靈投過去一個笑臉，「我是想陪著靈兒一起去。」

蘇七：「……」

接下來，蘇七把人皮交給了明鏡司的人處理，又把她剛才發現的特怔點與石青楓說了，讓他吩咐下去，按照這些特徵找失蹤的男性。

一行人乘馬車離開明鏡司，天色已然大亮。

洛陽山莊離京城不算近，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只是，馬車並不能直接通往洛陽山莊正門，他們需要步行走一段石頭小徑，然後才到。

洛陽山莊坐落在半山腰上，周邊景緻極好，四面環山，在其左側還有一個飛流直下的瀑布。

顧隱之出示了令牌，立即有人進去稟報，又有一人領著他們去會客廳。

洛陽山莊裡面的院子里，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湯池子，像是自然形成，水面有淡淡的霧氣，可見水溫較高。

她能看到湯池子里有幾尾通紅的魚在游來游去，有點像金魚，眼睛圓鼓鼓的，頭部占身體的三分之二，看起來十分笨重蠢萌。

顧隱之說道：「這就是食肉魚。」

蘇七不禁在心底嘀咕一句，這麼萌的魚，居然吃腐肉！

很快，一行人到了會客廳。

有丫環送來了茶水點心，還特意送了一壺酒給顧隱之。

「顧神醫，這是你最愛的三月清，莊主一直給您留著呢。」

「莊主有心了。」顧隱之一笑，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那壺酒，將之倒進自己的酒葫蘆里。

蘇七不禁問他一句，「你以前經常來這裡？」

顧隱之抿了口酒才回道：「在這裡過冬可是一件極其舒服的事，還有美酒好食招待。」

他的話音才落，一陣車軲轆聲便在外響起。

緊接著，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推著木輪椅從外面進入會客廳。

木輪椅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哥，約莫二十歲左右，頭髮簡單的扎著一個髮髻，一身素衣，簡單幹凈。

他睜著眼睛朝顧隱之所在的方向望過去，「顧兄好久都未曾來看過我了。」

蘇七這才注意到，公子哥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空洞洞的沒有一絲情緒在裡面流轉。

他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確定了這一點，她不禁有點替他惋惜。

顧隱之不羈的笑了一聲，「你這三月清還是原來的味道，幾個月未來了，難得你沒將酒給別的客人喝完。」

公子哥唇角一彎，「你知道的，三月清只有你能喝。」

顧隱之仰頭抿了一口酒，沒有接公子哥的話。

公子哥的臉色自然，大概是聽到了顧隱之飲酒的聲音，他微微搖頭笑嘆一聲，「在顧兄眼中，果然是酒比什麼都重要。」

「這你就說錯了。」顧隱之朝祝靈看過去一眼，「我的靈兒回來了，她比酒重要。」

公子哥笑著望向祝靈所在的方向，「只可惜我瞧不見她的模樣，不過，你能心悅於她，足已說明她有多好。」

顧隱之結束與公子哥之間的話題，「對了，忘記給你們介紹了。」

他先睨向蘇七，「這便是洛陽山莊的莊主洛白塵。」

說完，他轉頭看向洛白塵，「我還帶了一個朋友過來，名喚蘇七。」

「蘇統領？」洛白塵微微一詫，「是最近名聲極響的明鏡司蘇統領？」

蘇七點點頭，「是我，幸會。」

洛白塵睜著空洞的眼睛，「蘇統領來我這洛陽山莊，是為了案子？」

蘇七與顧隱之對視一眼，她默了默，而後開門見山的開口。

「的確，剛出了一起案子，跟你這的食肉魚有些關係，我來看看。」

洛白塵秀氣的眉頭霎時微微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