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把花瓶扶穩,而後才去看自己手指沾到了什麼。
淺淺的灰色,有一股淡淡的硝石味。
這東西她知道,是做火藥的原料,也可以用來做顏料。
花瓶外面的彩繪是一幅仙鶴圖,五彩斑斕,顏色艷麗。
剛才從瓶子里震出來些許硝石粉,應當是之前上色時無意留在裡面的。
這時,按照她說的去辦的甄承良回來了。
「蘇統領,你要的人都已經聚在外面的院子里了,還請蘇統領挪步。」
「好。」
蘇七應了一聲,讓小七在裡面呆著,祝靈也留在裡面,她一個人跟在甄承良的後面,去往院子。
院子里聚攏了數十個下人,為首的正是剛才與她分開的楊嬤嬤。
蘇七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掃視一眼在場所有人,「我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甄夫人於十二那日的所有動向,你們知道什麼,不管事大事小,都要與我說一下,如果你們沒有什麼問題要問,那就開始了。」
她說完之後,等了片刻,見的確沒人開口后,她才先看向楊嬤嬤,示意她先說。
楊嬤嬤是貼身照料甄夫人的,不管甄夫人去哪,做了什麼,她都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樣。
楊嬤嬤從甄夫人卯時起便開始伺候,辰時用早飯前,幾個媳婦過來給甄夫人請安。
蘇七打斷她的話,「請早安的時候,有沒有人給過甄夫人什麼氣味較大的東西?」
楊嬤嬤搖搖頭,「不過是請個正常的早安禮,請完之後便離開了。」
蘇七蹙了下眉,沒再多說什麼,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巳時時,夫人帶著四小姐一起禮佛,我候在佛堂外面,不曾進去過。」
蘇七把這一點記下,甄夫人曾經跟甄小姐單獨相處過。
「午時用飯時,夫人覺著天熱,胃口不是太好,只簡單的吃了幾口,便將吃食分給了下面的人。」
從楊嬤嬤說的這一句話上來判斷,午飯並沒有問題,因為別的下人也吃過。
她繼續說道:「未時是夫人午覺的時辰,她午覺起來后,先替段氏做了會綉活,而後衛氏便過來與夫人說帳目之事,直到申時五刻,衛氏才離開,安氏派人送來了一盅雞湯,夫人中午沒吃什麼,所以當即把雞湯都喝了。」
後面便是天黑,甄夫人除了甄老爺之外,沒再接觸過什麼。
蘇七想了想,朝她問道:「甄夫人替段氏做綉活是怎麼一回事?」
「段氏在十一那日晚上,帶來了一個綉品,說是有幾個地方沒把握,想讓夫人幫忙瞧瞧。」
蘇七瞭然的點點頭,又問到衛氏與安氏。
衛氏來討論管家帳目的事,安氏送來的是雞湯。
楊嬤嬤倒是沒注意到,有沒有什麼氣味大的東西出現過。
除了甄夫人與甄小姐單獨進的佛堂。
接下來,以楊嬤嬤所說的行動圖為基準,她又問了甄夫人院子里其它的下人,得出的結果與楊嬤嬤說的一致,十二那天,甄夫人做過的事就是那些。
同樣的,他們間也沒人發現什麼氣味較大的東西,不知道誰最為可疑,畢竟,甄家的和睦可是有目共睹的。
蘇七見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當即讓他們離開。
整個正廳的院子里,霎時只剩下了蘇七與甄承良。
她皺著眉頭看向他,「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如果哪裡唐突了,還請見諒。」
甄承良擺擺手,「蘇統領一切都是為了案子,我不會覺得唐突的。」
蘇七問道:「我查了一天,發現幾乎沒有人有對你母親下殺手的動機,若不是仇怨與糾紛、利益,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為情!」
甄承良一怔,「蘇統領是想問,我父親在外有沒有什麼相好的?他近來有沒有起過什麼心思?」
蘇七微微頜首。
甄承良很堅決的否定,「我父親向來對我母親極好,在外面跑生意,也常與我們兄弟三人一起,我們從未見過父親正眼看過哪個女人,這一點上,蘇統領可以打消懷疑與顧慮了。」
他說的篤定,她不禁眯了下眼。
反過來推斷,如果不是為情,那就只能是因為仇怨糾紛與利益。
如此一來,這個甄家,肯定還有什麼東西是她沒有挖出來的!
眼看著天色即將暗下來,蘇七提出了告辭,「我明日再來,今日先到此為止。」
甄承良感激的拱手施了一禮,「好,辛苦蘇統領了。」
臨走前,甄承良忽然對楚容策說了一句,「秦王爺不留下來用頓晚飯么?母親未被謀害前,一心想將幼妹嫁與你,如今母親不在了,我還真有些想替母親辦好這件事。」
楚容策聞言,宛若受到了若大的驚嚇一般,整個人朝後倒退出去數米遠。
「使不得使不得,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我實在是沒有想娶妻的想法。」
甄承良被他的樣子逗得失聲一笑,「好了,我就是與秦王爺開個玩笑而已,做了這麼久的好友,我哪能不知道你的情況?」
楚容策這才大汗淋漓的停下倒退的腳步,臉色有些發白的站在原地,一副手足無措的呆萌樣,再加上他那張娃娃臉,儼然像是個還未束髮的少年。
蘇七剛想把這件事一笑而過,突然想到了甄妙容手裡拿著的玉石比翼鳥,那可是像征愛情的鳥,難道,她早已經心有所屬了?
「對了。」她看向甄承良,「甄小姐從未許配過人家么?」
甄承良嘆惜一聲,「小妹及笄已久,有不少媒人上門說親,母親相中了幾戶人家,但小妹都不答應,這樣拖著,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蘇七又追問了一句,「甄小姐平時會跟你們一起出去跑生意?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甄承良回道:「小妹有我們幾個哥哥照顧寵著,我們哪裡捨得她在外面拋頭露面,她與其它官家小姐那樣長大,我們就盼著她將來能嫁個好人家。」
蘇七站在原地沉吟了起來,按照甄承良的說法,甄妙容一直養在深閨里,那她是怎麼得到那個玉石比翼鳥的?
她向甄承良問起這件事。
甄承良一怔,「我還真不知道小妹有一個玉石比翼鳥,如若是玉石做的,那必然是與仲奇有關,他家便是做這個的。」
蘇七的眉心霎時一攏,安仲奇正是安氏的弟弟,意外死在甄家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