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柳宗連忙起身去公堂查看情況,蘇七隱隱覺得會與剛才那樁案子有關,也跟在他的後面去往公堂。
鳴鼓的人是一對老人家,雖然上了年紀,但還算健朗,兩人的面相都比較強勢,衣著普通。
他們被帶進公堂,立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高台上的張柳宗便喊道:「大人,我們要告肖達越那個畜生,他謀害了我們的女兒。」
張柳宗輕拍了一下驚堂木,「你們有話便好好說,從頭說來。」
「是。」
夫婦倆這才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蘇七從他們的話里了解到,他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叫肖達越的讀書人,他們好久不見女兒回娘家,便在幾日前尋到了肖家去。
肖達越只說他媳婦外出採辦,回來后便會讓她回娘家去一趟。
哪知道,昨日為止,他們還未盼到女兒回家,於是又去了肖家。
肖達越還拿上次的說詞出來,他們便留了個心眼,也沒回家去,就在肖家的不遠處找了家客棧住下,可等了一整夜,肖家都沒有什麼動靜,他們越想越不對勁,趕緊趕來府衙報案。
「府尹大人,您可要為我們作主啊!」
張柳宗跟蘇七對視一眼,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簡單。
他沒有讓官差去把肖達越帶過來,而是由老夫婦引著,朝肖家而去。
肖家只有肖達越與他的老母親在,見到這麼多人上門,肖達越的臉色頓時一白,先安撫了老母親一句,而後才上前朝張柳宗拱手作揖。
「不知府尹大人上門,所為何事?」
張柳宗上下打量了肖達越一眼,「聽聞你夫人不見了?」
肖達越下意識的看了老夫婦一眼,然後才重重的嘆出一口長氣,「她……」
「是不是你將知善如何了?」老婦人沒等他把話說完,直接上前揪住他的衣服,「眼下府尹大人親自來了,你眼看著就要糊弄不下去了,所以又想打別的鬼主意了,是么?」
肖達越難堪的搖搖頭,他一副讀書人的文弱模樣,在老婦人強勢的晃動下,連回擊都不敢。
「您誤會了,其實我與知善早已經和離,她從肖家離開快一個月了。」
老婦人到嘴的指責話瞬間咽了回去,她攥緊肖達越的衣服,「你說什麼?和離?」
肖達越原本不想將家醜揚出去,可事已至此,這麼多雙眼睛瞧著,他若不實話實說,他便要被冤下獄,只能如實的把事交待清楚。
「知善一直嫌棄我未能考取到功名,跟著我吃苦受累的沒有盼頭,她要與我和離,我只能如她所願,與她簽定了和離書。」
「和離?」老婦人一臉的詫異與不相信,「知善她近一個月來都未回家,你說你與她和離了,那她去哪裡了?」
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老婦人猛地錘打起肖達越來,「你說,是不是你害了知善?所以才會編出這些瞎話來哄我們?你害了我女兒,我要你不得好死啊!」
「那是因為……」肖達越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吐出下文,「她去了……去了陳家做妾。」
在東清,只要是正常和離,女人都能再嫁。
肖達越說完這句話,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而後埋下頭,尷尬而懦弱的不敢看任何人。
老婦人顯然是不信的,老爺子也上前一起捶打他。
肖達越被兩人逼迫得步步後退,壓根不敢還手,只敢聲音微弱的替自己辯駁幾句。
可老夫婦兩人的嗓門極大,推搡與指責不斷,肖達越在他們面前,軟弱得就像是一隻小綿羊。
突然,一直未出聲的肖母將手裡的茶杯往地面一擲。
嘭!
茶杯摔碎的響聲在每個人的心裡一震,那對夫婦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朝肖母望去。
老婦人鬆了肖達越的衣襟,驀地伸手指向老婦人,「我知道了,是你教唆你兒子做的好事是么?」
「你們別說了。」肖母虛弱的咳了幾聲,眼裡驟然起了淚花,「你女兒在我家中,一不孝,二無後,我兒既能與她和離,為何還要做出那種得不償失之事?何氏好端端的活著,你們還是去別人家尋她吧,不要再在我家中吵鬧不已了。」
老婦人被肖母的話刺激到,猛地衝過去,抬手便要推搡肖母。
肖達越見狀,連忙先她一步,擋在了自己母親的前面。
他終於比剛才硬氣了一些,「我外出讀書半月,回來后才知道我母親病了,而知善……她不僅不侍疾,還成日里給我母親吃一些餿菜餿飯,若我再晚回來幾日,我母親便要撒手西去了,她要與我和離,我也算是看破了,她要走便走吧,既然我們兩家現在沒有什麼關係了,我自認也沒有對不起知善的地方,你們若敢再對我母親不善,我……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蘇七聽到這裡,腦子裡的某根神經忽地被觸動。
她向前幾步,打斷還想糾纏下去的老夫婦,直直的看向肖達越,「你說,何氏虐待過你的母親?」
肖達越漲紅著臉朝蘇七作了一揖,「的確,我未曾誇大半句。」
老婦人不滿的斥喝一句,「你胡說八道。」
蘇七睨過去一眼,老婦人這才悻悻的住嘴。
她眯眼沉吟著,西湘子除了是賭徒之外,他還虐母。
而眼下的何氏,竟然也趁自己男人不在的時候,虐待重病在床的婆婆。
她回過神,向肖達越打聽了何氏的具體去處。
知道她與肖達越和離了之後,去了另一條街上做米鋪生意的陳家做妾。
大概是妾的身份太低,何知善並未將這件事告訴她的娘家,所以才會惹出今天的事。
「姑娘,府尹大人。」肖達越文質彬彬的解釋道:「幾日前知善的父母上門來,我便請人送了口信去陳家給知善,她與我和離,去給人做妾一事,始終是她的事,我不想經由我口說出去,便一直沒打算與知善父母說,我也不知道她為何還未回娘家去。」
蘇七蹙了下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底迅速蔓開。
這個何知善,怕是……
她沒再往下想,當即跟老夫婦倆一起離開肖家,前往肖達越說到過的陳家。
收了何知善做妾的陳老爺,正在店鋪里撥著算盤,乍一見這麼多人闖入米鋪,他連忙放下算盤離開櫃檯,朝張柳宗賠了笑道。
「不知府尹大人前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了。」
張柳宗不想跟他廢話,開門見山的朝他問道:「你近期納了個何氏做妾是么?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