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骨的寒意霎時在大殿里蔓延開,所有人霎時噤若寒蟬。
剛才還言之鑿鑿的人,這會子全都埋下了頭,不敢跟夜景辰對視。
夜景辰靜默了片刻,而後才道:「刑部大理寺若真有能耐,為何還有那麼多的塵封舊案?」
關於往生門的事,他並沒有跟這些朝臣透露,他擔心這件事會經由朝臣的嘴,將東清國攪得人心惶惶。
立國之本在於人心安穩,所以,哪怕被所有人質疑,他也不願多解釋一句他創建明鏡司的立意。
台下的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的確,他們一直在吹擂刑部與大理寺,可以抵消明鏡司存在的必要。
可東清國發展至今,數不清的法封舊案無法大白,這一點,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這時,一個老臣受楚容琛示意,硬著頭皮回道:「既然如此,難道攝政王爺有把握在成立明鏡司之後,能將東清國所有的塵封舊案都一一大白?」
夜景辰睨向那名老臣,「本王做不到,但本王可以讓東清從此再無案件送去塵封。」
這一句話,像重石一樣在所有人心底泛起漣漪。
可依然沒有人願意點頭贊同。
新勢力的存在,勢必會打壓到舊勢力,更何況,成立的新勢力牢牢地掌握在夜景辰的手裡,這對於那些個有想法的人而言,絕對是一件不允許出現的事。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皇帝臉色一黑,整個人忽然像癲癇發作似的抽搐了起來。
太后離小皇帝最近,她反應極快的抱住他,「皇兒,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太監總管立即招呼著人去請太醫。
所有參加宮宴的人都離席跪倒在了地上,高呼著,「皇上……」
太后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驀地看向蘇七,帶了絲乞求的開口道:「蘇姑娘,哀家知道你的醫術也了得,你替哀家救救皇兒……」
蘇七微怔。
太后的這句話一出,所有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她身上。
台上出現狀況的人可是皇帝啊,她一個做得不好,便是殺頭的罪。
她壓根不想去摻和這樣的事!
太后見蘇七仍然沒動,眸子里泛起了淚光,「皇兒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癥狀,他顯然是被哪個心思歹毒的人害了,蘇姑娘是京中有名的女幕僚,也是攝政王爺信賴之人,蘇姑娘若是能替哀家救回皇兒,將下毒之人抓獲,哀家必定全力支持攝政王爺成立明鏡司。」
蘇七眯了下眼,太后的這番外話看似心疼小皇帝,可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夜景辰一直沒作聲,似乎在等她自己拿主意,不管她選擇如何,他都不會幹涉。
蘇七沉吟了片刻,十指一緊,當即把小七交給夜景辰照顧,她朝小皇帝走了過去。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不想看到夜景辰一個人為了明鏡司而努力。
現在機會擺在她面前,只要她抓住了,成立明鏡司就會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沒人再敢二話。
台下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視線盯著蘇七的一舉一動。
蘇七從太後手里接過小皇帝,他全身的皮膚都在由青轉黑,抽搐得愈發劇烈,瞳孔渙散得很快,意識已經開始消散了。
她仔細查看了一番他的口腔,裡面有明顯的出血現象,的確像是中毒。
回想她以前看過的醫書,似乎有這樣的毒存在。
發作的時候尤其兇險,但只要利用針灸與放血,很快便能穩住病情,再用其它的藥材輔助解毒即可。
思及此,她看向太后,「我需要在此給皇上針灸放血,可否讓人立上帷幔?」
太后朝自己的心腹宮女看去,很快,帷幔立起,阻擋了其它人的視線。
那些有想法的人,全都站在帷幔裡面,想要親眼目睹蘇七救治小皇帝的過程。
同時,他們也暗暗示意了下面的人,一旦小皇帝出現不測,他們都會伺機而動。
一時間,因為小皇帝的意外,四周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宛若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寧靜而壓抑。
蘇七沒管周邊的人怎麼想怎麼看。
她專心拿取出銀針,在燭火上燎過。
太后那邊也親自脫下了小皇帝的皇袍,方便她施針。
蘇七可以看到,太后的手微微有些發顫,跟剛才的冷靜模樣判若兩人。
她蹙了下眉,先替小皇帝施針,一道針法行下來后,他身上還在惡化的情況霎時被控制住了。
蘇七這才放心去取柳葉刀,同樣經過消毒后,在小皇帝手臂上開了一道口子,很快,烏黑的血便從傷處溢出,散發出一股十分腥臭的氣味。
楚容琛立刻大喊一聲,「大膽,誰給你的膽子?你居然敢傷害龍體?」
不待蘇七應聲,太后一改往日溫和的態度,冷冷的朝楚容琛看過去一眼,「你住嘴,蘇姑娘受哀家所託救治皇帝,如何變成傷害龍體了?」
楚容琛張了張嘴,臉上瞬間變幻過數種表情,終究還是閉了嘴,沒有再說。
很快,太醫匆匆而來,有幾名太醫是蘇七在顧家見過的,當時那幾名太醫對她的醫術十分好奇,還追著她問了好久,最後才被她敷衍走。
見到蘇七先他們一步在救治小皇帝,太醫院的院判摸摸鬍子,對她的針法與放血的手法頻頻點頭。
「早就聽聞有位姑娘醫術了得,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這會子小皇帝的病情開始好轉,隨著黑血的排出,他身上的皮膚也漸漸在恢復原色,只是因為失血過多,多了些病態的蒼白而已。
一名太醫小心地從藥箱里取了生血的葯拿過去,喂進小皇帝的嘴裡。
直到排出的不再是黑血,蘇七才接過太醫們遞上來的止血藥粉,敷在小皇帝的傷處,而後用紗布替他包紮好。
小皇帝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依然昏迷著。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又重新恢復如常,一場血雨腥風還未開始,便已經悄悄結束。
太后讓人將小皇帝送回他的寢宮,而後掃視一眼在場所有人。
忽地,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是誰做的?」
台下的人頓時慌作一團,哪怕是那幾個王爺,也紛紛跪倒在地。
「微臣惶恐。」
太后沒讓人起身,而是看向幾個太醫跟蘇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來與哀家說說。」
蘇七沒作聲,她看了一眼始終沒說話,靜默坐在位置上的夜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