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待蘇七說出最後的推論,紀安就搶先一步道:「蘇姑娘的意思是,獸毛是兇手故意灑的?他是想渾餚視聽?」
蘇七的眉頭一挑,紀安可真是一點就透,她突然有種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感覺。
「我知道了。」紀安顯然有些激動,「明日一早我便去孫家問獒犬的事。」
蘇七跟他約好了明早一起去孫家,他要查獒犬,她也要去現場看看有沒有其它的痕迹。
次日一早。
蘇七連早飯都沒用,直接跟來接她的紀安走了。
紀安心細,特意在路上給她買了肉包子。
樂得蘇七笑開了花,接連吃了四個才心滿意足的摸摸肚皮,「紀縣令,你上任多久啦?」
紀安一笑,「我是去年秋試的榜眼,而後便做了秋葉縣的縣令,至今也不過半年。」
「那你平時接觸到的案子多麼?」還沒到孫家,蘇七閑著也是閑著,便想著跟他打發時間多聊幾句。
紀安搖搖頭,「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我倒是能處理得來,但像孫家這樣的大案,我還是頭一回碰上,如果不是蘇姑娘在旁邊指點著,我恐怕勝任不了這樣的案子。」
蘇七吃人手短,又把自己的一些工作經驗說給他聽。
到了孫家,紀安還在消化蘇七剛才說的,臨下馬車了才後知後覺的感嘆一句,「今日到孫家的車程,似乎比往常快了一些。」
若是再慢一點,他就能聽到蘇七更多的講解。
蘇七瞅了他一眼,「放心吧,這兩日只要得空,我多跟你說說。」
畢竟,好官難得。
紀安連忙感激的拱手,「如此就多謝蘇姑娘了。」
兩人先去了昨天的案發現場,死者的屍體昨晚就被收殮走了,現場只留下一灘血跡,因為安排了官差在此看守,所以現場還跟昨晚一樣。
蘇七以死者為中心,仔細的向四周擴散檢查。
不過,她並沒有發現兇手離開時,滴落在地的血跡,而上次在孫二叔的死亡現場,兇手是留下過這種痕迹的。
她將視線投射到人工湖,難道是兇手行完凶,清洗了之後再離開的?
只是……
蘇七的眉頭瞬間擰緊。
紀安發現了她的神色變化,「蘇姑娘是發現什麼了?」
蘇七沉吟了片刻,「孫柳枝說她到的時候,死者還有氣,如若兇手在行兇後,還留在了人工湖的岸邊清洗,那麼,兇手的時間點,應該會與孫柳枝的時間點交集,再不濟,孫柳枝也能聽到點什麼動靜,或者看到些什麼。」
紀安將蘇七的話想了一遍,「會不會是昨晚孫柳枝受了驚嚇,所以才想不起來這些細節?」
「這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蘇七凝重的點點頭,「一會我再去見見她,看看她還能不能記起點什麼。」
兩人正準備離開案發現場,一個官差忽然指著湖面,「縣令大人,您瞧那是什麼?」
蘇七與紀安順著官差的指向看過去,只見一隻布鞋浮在一片荷葉邊上,之前大概是被荷葉擋住了,所以現在才被人發現。
紀安當即讓官差下水將布鞋撈回來,又派了幾個人,在湖面找找還沒有別的東西。
布鞋很明顯是一隻男人鞋,鞋底納得很粗糙,像是外面隨處可買的小攤貨,鞋底沒有一絲擦損的痕迹,不像是被人穿過的。
再看浸泡程度,鞋底中間抹的漿糊還沒變形,可見被水浸泡的時間並不長。
「布鞋會是兇手遺留的么?」紀安狐疑的盯著湖面,想到了一個可能,「兇手若是遊走的,既能抹掉痕迹,還能與孫柳枝錯開時間點。」
蘇七沒作聲,靜靜地等著官差將湖面大概搜索一遍,沒發現其它東西后,她才跟紀安去往靈堂找孫柳枝。
靈堂分為了兩個,一邊停放著等待出殯的孫二叔,另一邊停放著剛剛收殮入棺的秦姨娘。
孫柳枝跪在孫二叔的棺材面前,沒像其它妹弟那樣嚎啕大哭,只是無聲的掉著眼淚。
兩人沒進入靈堂,就等在外面,有官差過去將孫柳枝帶了出來。
見到蘇七,孫柳枝擦了擦眼睛才沙啞著嗓音開口,「縣令大人與姑娘是要問我什麼嗎?」
蘇七沒急著問話,而是先掃了一眼靈堂內部,她並沒發現孫二叔養在外面的妾室在。
文氏帶著她的兩個兒子跪在一側,她與人有染的事,似乎沒人察覺到。
畢竟通姦罪是大罪,孫家是有權處以私刑的,或者選擇報官。
「我還是想問問你,昨天你見到秦姨娘的時候,可有聽到什麼怪異的響動或者看到什麼黑影?」
孫柳枝想了很久,然後才有些不確定的迎上蘇七的視線,「我……我似乎聽到了湖中有響動,可那會太黑了,我只有一個燈籠,什麼都瞧不清,不知道能不能幫到姑娘?」
蘇七跟紀安對視一眼,如果孫柳枝說得沒錯,那昨天晚上兇手逃走的路線,應該是水路無疑了。
而那隻鞋,大概是兇手在逃走的時候無意留下來的。
但她還是想不明白,那隻鞋為什麼會宛若新的一般。
離開靈堂。
兩人又找到老管家,讓他帶著去看獒犬。
三隻獒犬由一個老家丁護責照看,平時一直鎖著鏈子。
蘇七才靠近一點,獒犬就開始吼叫,雖然沒有大白身上那股森林之王的霸氣,但它掀開獠牙的時候,樣子也是極其嚇人的。
老管家故意板著臉喊了幾聲,三隻獒犬才停止吼叫,在原地來回的踱步繞圈,凶光畢露的眼睛始終警惕的盯著蘇七與紀安。
老管家這才開口解釋道:「這是三隻幼犬,他們的父母被打死後,我親自餵養了他們兩個月,所以,他們才會與我比較親近。」
蘇七抓住老管家話里的重點,「之前的兩隻獒犬被打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管家提起那件事,不由一陣唏噓,「當年獒犬咬了人,怎麼都不肯撒嘴,府里沒辦法了,只能用狠的,那兩隻獒犬也就……」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蘇七蹙了下眉,「咬的是什麼人?」
老管家對那件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是在洛白公子去世后,獒犬咬的是秦姨娘的二兒子,大小姐為了救人,不惜忍痛下令,那天的場面我至今都忘不了。」
蘇七對秦姨娘的兒子倒是沒什麼印象,直接問道:「那獒犬死後,他們的屍體是如何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