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從原主的記憶知道,顧家在城外有一家布坊,正是原主母親的陪嫁,她母親死後,這些陪嫁就由顧子承繼承了。
大長老不過是一個乞丐頭目,他去顧家的布坊做什麼?
如果這件事不簡單,它發生在顧子承的管轄範圍內,一旦有問題,顧子承的名聲便會被毀了,他所繼承的一切陪嫁,也會落入到洛書瑤與『顧清歡』的手裡。
蘇七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她沒有自亂陣腳,而是把駱哥帶到了石階處坐下,幫他清理了一下臉上的傷,又檢查了他的腳,沒發現傷到骨頭后,才叮囑他道。
「這件事你先裝作不知道,城外的布坊我會去查的。」蘇七想了想,又將一瓶痒痒粉給了他,「如果大長老還打你,你將這東西灑在他身上,保准讓他再沒心思打人。」
駱哥接過東西,眼裡有些不解,他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姐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身份低賤,只是個乞兒……」
而且,他以前還騙過她。
「胡說。」蘇七笑眯眯的拍拍他的頭,「記住,別人可以輕賤你,但是你不可以輕賤你自己,一個人若是骨子裡有了傲氣,不管身份地位如何,他都是高貴的。」
駱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謝謝你姐姐,那我先回破廟了。」
「嗯。」
蘇七目送駱哥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她才轉身進入王府。
駱哥這孩子還是不錯的,只是在外面混跡了太久,所以學到了一些壞毛病。
只要有人適當的指引教導他,他會有屬於他的閃光點出現的。
蘇七去跟夜景辰碰了碰,他這邊也沒有找到小辣椒的線索。
正當她想離開時,夜景辰卻面無表情的扔給她一樣東西。
蘇七順手接過,狐疑的看了一眼掌心裡的牌子,頓時詫異的瞪圓了眼睛。
夜景辰給她的居然是一塊身份牌,上面寫著蘇七兩個字,而且,還有攝政王府的印章。
這東西拿出去,甚至比順天府的令牌還要管用。
他怎麼會……
蘇七朝他看過去,正好迎上他一貫冷傲的眸光。
她到嘴的『為什麼』,最後只變成了『謝謝』兩個字。
第二天要去布坊的事,蘇七沒跟任何人說。
她把頭髮挽成男人的髮髻,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個跟班的小書童,清清秀秀的,容貌說不上有多出挑,卻因為膚色蒼白,自有一種盈弱的別樣氣質在。
她租了馬車出城,按照原主的記憶找到了那家布坊。
這是個佔地面積很大的作坊,裡面除了織布之外,還有染布這道工序。
分為兩個大院,一邊進出的全是女子,另一邊則是男人。
蘇七停好馬車,進了染布的大院,正在忙活中的人,紛紛將視線投落到她身上。
「你是哪裡來的小子?」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從裡面走出來,他的身形高大粗壯,見蘇七細胳細腿的,立刻不耐煩的斥道:「出去出去,別進來給老子惹麻煩。」
蘇七賠了個笑過去,粗著嗓子開口,「大哥,我是來找活計的,你別看我生得細小,我什麼活都能幹的。」
大高個仍然不屑的睨著蘇七,「就你這樣還想來接染布的活計?你是在逗我笑么?」
蘇七從袖子里摸出幾個銅板塞過去,「大哥,你行行好,是城東破廟的大長老介紹我來的,他不是與你們這裡的人熟么?」
一聽這話,大高個古怪的掃了蘇七幾眼,眼底儘是鄙夷。
蘇七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剛想說點什麼,卻聽大高個扔下一句『跟老子走』,然後徑直朝一個側門走去。
蘇七趕緊跟上,她原本只是想在這裡混一天,打聽一下消息的。
但大高個一直領著他往裡走,她只能淡定的跟上,以不變應萬變。
很快,大高個把她帶進了一處偏院,敲響正屋的房門,諂媚的稟道:「胡管事,有貨上門了。」
蘇七:「……」
這個貨指的是她?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出現一個半老的猥瑣男人,但身上的衣袍十分華貴。
他長了一雙豆大的鼠眼,像驗貨似的在蘇七身上掃過,而後便滿意的闔了闔眼皮,「不錯,不錯。」
蘇七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
大高個立即拍了個馬屁,「那小的便恭喜胡管事了,小的不打擾胡管事做好事,這便下去做事了。」
大高個一離開,胡管事立即抬手朝蘇七的臉捏去。
蘇七嫌惡的避開,但面上卻仍是一副膽小怯懦的模樣,「總……管事大人,是大長老介紹我來的,若管事大人沒別的吩咐,我還是去前頭跟他們一起染布吧。」
「染布?」胡管事越看蘇七越滿意,雖然她年紀大了些,不如那些孩童好玩,但她這副盈弱的模樣,應當又是另外一種體驗,「你跟著我,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還去染布做什麼?你先進裡面去等我,我去取樣東西便過來。」
說著,胡管事指了指靠裡面的寢房。
蘇七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直想三兩腳把這人踹死過去。
原來剛才大高個說『貨』,是這麼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大長老出現在這裡的事,乞兒們接二連三的走失,會不會是被大長老賣給了眼前這個有特殊癖好的胡管事?
蘇七眯了下眼,老老實實的進入那間寢房。
胡管事見她聽話老實,當下便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蘇七站在寢房的門後面,大概掃了一眼裡面的布置。
除了床榻之外,居然還有十字木架,以及繩索……
她瞥見一處的牆角,赫然落了一件孩童的上衣。
拿起來一看,衣服上面全是鞭打后裂開的口子,上面沾著厚厚的一層血跡……
蘇七的十指頓時一緊,心底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直覺告訴她,大長老來布坊的事,肯定跟破廟走失的小乞兒們有關係。
她驀地拉開房門,仔細尋找那些孩子的下落。
然而,她把這處偏院的房間都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一個孩子。
這時,她發現胡管事從院子里的一個地窖口鑽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條鞭子,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刑具。
蘇七躲到暗處,在胡管事離開院子后,立即順著那個地窖口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