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老夫人無力的睜開雙眼。
顧家的幾個人頓時爭先恐後的圍上去。
「祖母。」顧清歡紅著眼眶,「你可算是醒了。」
洛書瑤也蹲在床邊,關切的握住老夫人的手,「母親,你現在感覺如何?若是有哪裡難受,幾位太醫都在,你別悶在心中不說。」
老夫人任由洛書瑤抓著她的手,面色蒼白的掃視了每人一眼。
「好了,我這不是已經沒事了么?你們都別哭喪著一張臉了。」老夫人聲音澀啞,仍舊很是虛弱。
「母親說的是。」洛書瑤收手,笑著將眼淚用手帕擦乾淨,「我就說母親福澤深厚,一定不會有事的。」
顧中遠心疼的拍拍洛書瑤的背,儘管自己母親對她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但她對自己母親的好,他看在心裡,所以才會愈發的喜歡她。
這時,張柳宗扶著蘇七近前,壯著膽子朝顧中遠開口道。
「丞相大人,眼下老夫人已經醒了,是不是可以讓老夫人與蘇姑娘對峙了?」
「對峙?」老夫人沖趙嬤嬤招招手,由她攙扶著坐起身,目光落到蘇七身上,一臉不解的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七迎上老夫人的視線,坦坦蕩蕩的回道:「是這樣的,昨日我來丞相府給老夫人看過診,今日丞相府的人便去順天府提告我,說老夫人中了長尾草的毒,是我昨日做了手腳,因為我之前在藥房購買過這味藥材。」
「胡鬧。」老夫人收回視線,斥責的睨向顧中遠,「蘇姑娘與我無怨無仇,她為何下毒給我?再且,昨日她看診之時,顧神醫、趙嬤嬤與小蝶皆在,我的眼睛也不瞎,她壓根沒有做手腳的機會。」
「這……」洛書瑤頓了頓,「母親,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防人之心的確不可無。」老夫人盯著洛書瑤,目光隱含了幾分銳利,「可這害人之心也不能有,蘇姑娘與我中毒一事毫無瓜葛,你們還是早些讓她回去吧,免得她家中的人擔驚受怕。」
「多謝老夫人幫我澄清,」蘇七笑了笑,睨了眼屋中各人,「其實,要將真正的元兇揪出來也不難。」
洛書瑤回眸凝著蘇七,心底驀地咯噔了一下,她能救活老夫人不說,現在還口出狂言,能將元兇抓獲?
昨日她便覺得能住進攝政王府的女人不簡單,果然……
這時,張柳宗沖顧中遠拱拱手,插話道:「丞相大人,近來何郎中幼子的案子,正是蘇姑娘助下官破的,顧公子能夠脫罪,也是因為蘇姑娘查出了真兇,還請丞相大人讓她試試,免得真兇繼續隱藏在丞相府中,日後還會再生事端。」
顧中遠皺著眉頭,騎虎難下。
這是他丞相府的事,不管真兇是誰,都會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老夫人突然開口,「那便查,我倒是要瞧瞧,府中有誰在做一些烏七八糟之事。」
她的身體雖然弱,但氣勢卻十足,眼下已經有人要扯掉丞相府的遮羞布,甚至於不顧他人性命,她索性就推她一把。
洛書瑤的眼皮一跳,見顧中遠有心要附和老夫人的意思,她連忙搶在前頭開口道。
「好,母親你先冷靜一些,注意身子,我們都聽您的。」
蘇七望向趙嬤嬤與小蝶,「請你們回憶一下,昨日在我離開后,都有誰來過南風院,與老夫人有過接觸。」
趙嬤嬤與小蝶相互對視一眼,開始指人。
除了洛書瑤,以及顧清歡、顧子承,還有六七個下人。
蘇七轉身將那盆清洗過細竹管的水端了過來,放在桌案上。
「還請被指出來的人,自己過來將手放入水盆里。」
昨天她已經指出過老夫人病重是因為中毒,那在吃喝上面,趙嬤嬤與小蝶應該會格外的注意,不會讓人有空子可鑽。
所以,眼下的長尾草毒,必然是兇手近身做的手腳,這樣一來,兇手便會接觸到藥粉或藥液。
而她的血,能解長尾草的毒,若與毒源接近,勢必會出現一些反應。
洛書瑤倒是沒有遲疑,帶頭將手伸進了水盆里,僅接著,是顧清歡、顧子承……
直到一個嬤嬤的手指部位出現發黑跡象,蘇七抬眸望她,一字一句道:「兇手——是她。」
孫嬤嬤是洛書瑤的近身嬤嬤,平時狗仗人勢的事做多了,這會子雖然心虛,卻也挺直了腰桿替自己辯解道。
「姑娘,你可別胡亂冤枉了人,我怎麼會謀害老夫人呢?你這樣無憑無據的指認,實在是太兒戲了。」
蘇七淡淡的勾起一絲笑弧,「不好意思,我方才忘了說,長尾草會在人的皮膚里殘留很久,是洗不幹凈的,這盆水裡面有解藥的葯漬,沾過長尾草之人的皮膚碰了,便會生出反應的。」
蘇七指指孫嬤嬤的手,眉眼彎彎道:「比如說,皮膚會發黑的哦!」
孫嬤嬤下意識的將手往袖子里縮,臉色瞬間刷白。
她的動作無疑是在心虛,顧中遠怒火中燒,一腳將她踹翻在地。
「下賤的東西,真的是你在下毒?」
孫嬤嬤的心理防線終於崩塌,她哆嗦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慌忙在地上跪好。
洛書瑤的臉色也是一變,而後痛心疾首的盯著孫嬤嬤,「孫嬤嬤,你跟了我這麼些年,你怎麼就……」
孫嬤嬤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可為了家人,她壓根不敢咬出任何人。
只能咬咬牙,將所有的罪行都攬在自己身上。
「老夫人以前疑心過老奴挪用賬銀,老奴便一直……一直懷恨在心了。」
顧中遠臉色難看的對蘇七幾人下了逐客令,府里有惡奴,畢竟只是顧家的私事,顧家有權選擇是送官還是私刑。
蘇七心底冷笑,面上卻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臨走前,她瞅向洛書瑤。
「丞相夫人方才說過的話沒忘吧?若是想要我滿意,可以準備黃金千兩,以及兩幅兮之的畫,送到攝政王府哦。」
洛書瑤守財,她便取財,顧中遠愛畫,她便奪畫,再加上提了攝政王府,樹大好靠,諒他們也不敢食言。
顧中遠與洛書瑤:「……」
沒人注意到,一抹暗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從房頂離開,宛若從未出現過一樣……
蘇七幾人出了丞相府,張柳宗看向蘇七的眸光,愈發的恭敬了。
她的本事,每回都能刷新他的認知,還真是不枉他喊的那聲姑奶奶。
三個太醫也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她是如何解毒的。
她當然不會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而後便乘坐張柳宗的馬車,回到了攝政王府。
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今天又失血過多。
蘇七才往裡面走了幾步,渾身便開始發冷,眼前一片發黑模糊。
她站著不敢再邁步,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忽然,她身形一晃,虛軟的雙腿再也站不住,整個人朝前栽去。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前,一隻冰涼有力的手臂,驀地勾住了她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