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領路，示意趙五跟她到臥室書房，那裡，陸雲帆的身影顯眼，他那劍眉星目的外貌，在微弱的燭火下更顯俊逸，正全神貫注地審視手頭的文書。

  林曦略顯隨意地告知陸雲帆，「陸大人，趙五前來尋您。」

  陸雲帆未曾抬眼，目光仍舊緊盯著手中的文書，淡淡回應，「繼續。」

  趙五開口匯報，「不出大人所料，這死者裡面有三名被通緝的罪犯，周席、劉放及宋治，此前他們在嶺南地區作案，涉嫌多起搶劫和綁架案件……之後便神秘消失，未料竟躲到了奉縣。」

  展開罪犯畫像時，林曦逐一對號入座，周席是他們的首領，而劉放與宋治分別代表了另外兩位。

  陸雲帆聽後，並無太大驚訝，又詢問，「其他的線索如何？」

  「對於兩位女性死者，目前尚無進展，但已開始追查過去十年奉縣及其周邊地區失蹤女性的案件，另外兩名男性死者的畫像也已散發出去，若運氣好，則幾日內便可有所收穫。」

  趙五的表現透露出他的勤懇與細緻。

  林曦旁聽之下，頻頻點頭表示贊同，「趙五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捕快了。」

  趙五被美女誇讚，頓時喜形於色，「謝過姑娘讚譽，雖說斷案非我所長，但尋人確是我的拿手好戲……」

  「可以下去了。」就在趙五還想繼續說下去時，卻被陸雲帆一句冷淡的話語打斷。

  趙五尷尬而止，作揖作別。

  林曦偷眼觀察不動聲色的陸大人，心底泛起一抹笑意。

  「稍等。」就在兩人即將離開時，陸雲帆似乎思及某事，忽然叫住了趙五。

  「大人還有何事？」

  「問一下，趙捕快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嗎？」

  「正是，我生長於奉縣，對此地甚為熟悉。」趙五展露友好的笑容回答。

  「這十年間，周邊有無遇到過奇異之事，比如說……炸山的情況？」

  陸雲帆此話出奇，使得林曦走近看到他桌上擺放著的都是奉縣周邊的山脈地質圖和地理記載……

  林曦曾經檢驗過屍體，知道真相往往隱藏在細節中：周席等人，顯然不是愛讀書之人。

  那麼，這些地理資料對他們有何用途呢？

  雲曦猛然間心頭一緊，思緒中閃現出一個既大膽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

  十載前，顧氏因被捲入南方科考舞弊案，涉嫌受賄十萬白銀以泄露試題……皇上親令深查，在其名譽未得以洗清之前，全家便已獲罪抄斬，無一倖存。

  但讓人困惑的是，顧家一望無際的宅院已成平地……那傳說中的「貪污的巨額金銀」卻杳無蹤影。

  周席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們與當年顧家的不白之冤又有什麼關聯？

  陸大人難道也和她一樣，懷疑周席等人隱藏的金銀極可能就是十年前顧家遭遇橫禍時神秘消失的巨額白銀？

  那麼……陸大人他又是何時開始有此聯想的？

  林曦心中不禁緊握雙手，此事重大，她既想詢問，又畏於問出口。

  「爆破山脈？」

  趙五沉吟了一瞬，「沒有的事，我們所在的奉縣位於平原，水土和順，不僅爆破山脈做不到，連地質異動都不會波及奉縣……對了，我年少時曾聽聞東南邊的孤峰有過數次巨大的響聲。」

  「是幾年以前的事？」陸雲帆意識到自己問對了關鍵點。

  「八年還是九年的樣子？記得不太清了，那時候年紀小……」

  「走，立刻帶我去看！」陸雲帆抓著趙五就想離開，半路上卻又停住了步伐，他回頭，正好與林曦複雜的目光相遇。

  「林仵作，一同前往如何？」

  林曦心中掙扎不已，聽到陸雲帆同意帶她一起前往時，眼中立刻閃過驚喜，「真的可以嗎？」

  陸雲帆的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即消失，示意她跟緊，便領先向前走去。

  趙五緊隨其後。

  三人乘坐馬車向孤山方向進發，在路上意外遇到騎馬匆匆返回茶館的冷河，陸雲帆便叫冷河上車詳細說明。

  「我發現了一些問題。」冷河從文書中取出一張地圖，上面準確地標註了幾處山脈；另外還有一些對山脈資料的補充說明，顯然是冷河精心抄錄的。

  「奉縣位於平原地區，近年來並無地震，但私下裡有許多商人暗中開採。我記錄的這些山區分別在十一年、十年、八年半以及八年前出現過異常；我也已驗證了當地居民的說法，確保無誤。」

  冷河做事可是滴水不漏。

  陸雲帆接過地圖仔細查看，林曦見狀從包內取出一支炭筆遞給他。

  「謝了，」陸雲帆眉目舒展，內心默默讚賞林曦的周到與細心。

  「你回去後指示孫縣丞詳查這些山脈，我和趙捕頭先赴東南角的孤山。」話畢，陸雲帆將地圖返還。

  他所標記的地區，正是通往江南與京城的必經之路。

  「遵命，我這就告退。」冷河抱拳，然後離去。

  林曦透過窗戶望著冷河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不禁讚嘆道：「大人身邊的人真是不錯。」

  「林仵作也是本官麾下之人，」陸雲帆含笑道，顯然是在誇讚她也很出色。

  林曦輕咳一聲，縮回了頭。

  她心中的疑惑緊緊相扣，卻不確定是否該提出。

  過了一會兒，似乎做好了決定，林曦抬頭直視陸雲帆：「陸大人，我有個疑問。」

  「說。」

  此時，陸雲帆那副愜意疲憊的姿態，靠著車窗，慵懶地敲打著太陽穴，宛若一頭待發的獵豹。

  「大人是否懷疑周席等人的死涉及巨額銀兩？」

  陸雲帆低沉地說：「你是否聽聞過十年前的『科舉舞弊案』？」

  林曦微怔，沒想到陸雲帆竟然知道？而且如此坦然地提及。

  「科舉舞弊案」曝光十餘年，不僅江南的士子們對此避而不談，即使是普通百姓也是唯恐多言一字。

  「顧琨作為江南學政，在科舉考試中被控有舞弊之舉，涉嫌接受了高達十萬兩之巨的銀子。」陸雲帆話語凝練：「然而，在顧家遭到斬首並被查封之後，傳說中的那筆巨額『貪污銀』卻絲毫未曾露面。」

  「大人是在懷疑……」懷疑她的父親是被誣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