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二壁呂慈】

老陸這一句「一點沒往心裏去」直接讓張之維想起了過去的陸家壽宴。

那時候他們異人還沒有經歷那動亂的年代，離甲申之亂也有着很遙遠的距離。

在場的五位十佬，其中除了風正豪以外，其餘所有人都參加過當年的陸家壽宴。

那時的他們也正如現在參加羅天大醮的年輕人一樣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啊。

再猙獰的人在回憶過去美好時光時都會柔和幾分，像是忽然聽到了兒時動畫片的主題曲，下意識就能回想起過去的自己。

「哈哈哈，我可記得呢！」一邊的呂慈立刻嘲笑起了陸瑾：「當年陸瑾可是出盡了風頭啊！」

那時候的陸家家宴，各門各派的年輕弟子也會上前互相切磋一下，不過其實也不是他們想切磋，主要是各家的長輩，各個都要秀一下自己的孩子。

就跟現在讓孩子當着親戚面打一遍軍體拳一個樣。

不管異人還是普通人，其實在這一點上倒是沒什麼區別。

而當時的陸瑾在討教完各門各派年輕弟子取得勝利之後，可謂是大出風頭，但這並不足以讓人記住，真正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他挑戰張之維，被張之維一巴掌扇哭的時候。

實在太有節目了，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而且碰巧那段時光又是動亂前最後的安寧，這段讓所有人歡笑的黃金時刻自然也就讓人難以忘懷。

而且這一場家宴，也是各門各派人最全的時候，三十六賊那時候還是各派翹楚，當時名震異人界的大盈仙人三一門門長左若童也還活着，呂家雙壁之一的呂仁也沒有犧牲。

「咳！你呂慈也沒好到哪兒去啊！」陸瑾立刻就開始了反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天天逢人就喊我是二壁呂慈。」

幾人年齡差不多，又都是四大家的異人，這彼此的黑歷史，那是一找一個準。

呂氏雙壁，大壁呂仁，這二壁就是呂慈。

呂慈笑了笑，也沒惱，倒不如說他嘲諷陸瑾，就是為了從陸瑾嘴裏再聽一次二壁呂慈這個名號。

大哥已經死了，除了當年剩下的這些老登，誰還會這麼叫他啊……

呂慈目光深邃，望向台下羅天大醮的年輕俊傑們，年輕的時候，他們呂氏雙壁那也是長相俊美的少年啊，可自呂仁犧牲之後，二壁呂慈也跟着沒了，這異人界剩下的就只有一個面目猙獰的瘋狗呂慈。

一邊的風正豪看着眼前幾位資歷頗深的十佬大談過去，自覺的沒有出聲。

這是一層層厚厚的屏障，將他這個新晉十佬排除在外的屏障。

「當年參加家宴的人剩下的還真不多了……」王藹忽然開口：「唉？說起來，當初這張懷義是不是沒參加過那年的家宴啊？」

王家老狗……風正豪淡淡地看着王藹。

這話題終究還是讓這老狗拐回來了，畢竟這次羅天大醮最重要的除了通天籙，那就是炁體源流的傳人張楚嵐了。

一句話就把張懷義和他們這四個參加過家宴的十佬，進行了一波正義切割。

其目的自然是昭然若揭。

「當年天師府窮啊，穿的衣服都帶着補丁，帶的那點兒路費養不了幾個人。」張之維笑呵呵地解釋：「整個天師府好像也就我去了，我記得就連晉中當時都沒帶啊。是吧，晉中？」

田晉中如今也是天師府地位僅次於張之維的存在，也是整個天師府嘴最嚴的人。

他和張之維在天師府生活了這麼多年，一下就明白了師兄的意思。這是要保一下張懷義的身份，你要是連張懷義都切割，那不如把天師府其餘沒參加的也切割了。

「是啊，當年天師府是真的沒錢。」田晉中看着台下剛剛趕到的張楚嵐說道：「哪像現在這麼富裕啊。對了，師兄，咱天師府現在也不差這一張嘴，不如讓懷義的孫子認認自己的根？」

「哈哈，這小子機靈著呢，已經喊上我師爺了。」張之維神色沒有變動，只是眯縫一般的眼睛中散發着光芒。

一聽這話，風正豪和陸瑾還好，呂慈和王藹倒是立刻陷入了沉思。

涉及到了利益，原本回憶過去的溫馨時刻眨眼就消失了。

老天師和天師府的威懾力自然是有的，但是…張之維已經很久沒動過手了，他猛，大夥都清楚，但有多猛，王呂二人心裏沒什麼數。

這心裏一沒數，自然歪心思也跟着活泛了。

隨着王呂二人的沉默，高台霎時間顯得有些寂靜。

風正豪知道，這種時刻才是自己這種新晉十佬該說話的時候，他立刻開口，打破了沉默：「田老，能讓張楚嵐認祖歸宗，這是好事啊，我見過張楚嵐這小子，是個好孩子，我很看好他。」

他找上了十佬之外的田晉中搭話，而且說的也是實話，風正豪確實欣賞張楚嵐，而且還是非常欣賞的那一種。

「是嗎？」田晉中頓時有些驚喜，他大概是這群人里，對張楚嵐最好的了。

畢竟就連老天師也有着讓張楚嵐繼承天師度的私心在。

「呵，我怎麼聽說張楚嵐在網上可是人人喊打啊。」呂慈反駁道。

「我也聽說張楚嵐這小子人緣一般。」王藹抬起頭，又忽然來了句：「不過好像有個例外……我記得剛才老陸你說的那小子，似乎就是張楚嵐的好兄弟啊。」

羅克？

陸瑾皺着眉頭，自從被網上那個晃上丹氣到之後，他就沒怎麼關注過年輕人玩的網絡了。

他又不像王呂二人，對八奇技這麼上心，費盡心思收集有關八奇技的一切消息。

「兄弟又能怎樣？當年三十六賊的兄弟難道就少了嗎？」陸瑾皺着眉頭打斷。

「也不好說啊，畢竟老陸伱不也是鄭子布的兄弟嘛……」

砰！

陸瑾左腳微動踏地，周圍無風自起，一道符篆驟然憑空出現！

「你們兩個現在居然還有臉提這事？」陸瑾皺着眉頭，他心裏一直有點數，鄭子布的死大概率和這王呂兩家脫不開關係。

「老陸，消消氣……我們這不也沒說什麼嗎？」兩個笑面虎急忙解釋。

一旁的風正豪看了一眼正在盛怒的陸瑾。

『還真是人老成精啊……』

都說陸家人性子純，但風正豪如今一看，陸家人性子確實是直的，但是絕不蠢。

陸瑾看似是在遷怒，實際上卻是又展示了一下通天籙，用自己當餌，吸引了注意力。

畢竟比起近在眼前的通天籙，炁體源流實在虛無縹緲啊……

幾人的交談和小九九就在老天師的身邊轉悠，但是老天師的目光卻始終看着台下的兩人。

一個是坐在旮旯角里，被陸家班圍着的羅克。

還有一個就是剛和張楚嵐一起趕到這邊的小姑娘，穿着邋裏邋遢的。

「好了，也別閑聊了。」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過去，給年輕人宣佈規則了。」張之維笑了笑：「我看他們都等的迫不及待了。」

……

羅天大醮比試的場地外。

「羅克！我都告訴你了，離玲瓏妹子遠點。」一個手裏拿着肯德基全家桶的胖子對着羅克叫喊。

藏龍，和羅克，風星潼一樣，是年輕一輩里稍有名氣的收集情報的好手。

同時他也是陸家陸玲瓏的頭號舔狗。

一邊的王也看着身旁的羅克無奈地嘆了口氣。

本來坐在角落裏，就是不想引人矚目的。

但是誰知道這陸家妹子跟着過來了，這陸家妹子一過來，這身邊不自覺的人就多了起來。

一開始是藏龍這個死胖子聞着味跑過來的，後面慢慢地陸家班的零、希、蕭霄、枳瑾花、白式雪等人也跟着湊了過來。

藏龍的聲音非常大，嘴裏喊著的羅克兩個字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圍的注意力。

「誰？羅克！張楚嵐的死黨是吧？」

「地上坐的哪個是羅克啊。」

「羅克，張楚嵐在哪兒呢？」

無數人立刻叫喊著，讓地上坐着的王也大感無奈。

「死胖子藏龍，我勸你可別惹羅克哥哦。」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吸引了藏龍的注意力。

他回頭一看，是風星潼帶着公司一行人過來了。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只會收集垃圾的捲毛啊。」藏龍不屑地笑了笑：「我們情報三人組裏，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信息的收集要挑重點，像你那種不分主次一律收集的做法根本就是外行！」

「喲，那你那麼厲害，那我倒是想聽聽你對羅克哥的看法。」風星潼也不生氣，而是反問道。

羅克近期唯一一次出手還是之前打張楚嵐的時候。

那時候只有靈玉真人和天下會的人在場，所以風星潼敢肯定，藏龍對羅克的認知還處在很早以前。

「哼！」藏龍冷哼一聲。

他可從來沒有放鬆過對羅克情報的探索，因為藏龍總是覺得他們兩個人設有點重合了，都在陸家班混過，也都擅長收集情報，但不同的是他藏龍長得不好看啊，撞人設不可怕，誰差誰尷尬。

「老羅我當然清楚，雜而不精，各門各派的粗淺功夫都練過點，就跟你收集情報的本事一樣，分不清什麼是主次和重點。」藏龍銳評。

風星潼聽后倒是非常想笑，但他忍住了。

而坐在地上的羅克立刻誇讚了起來：「哎呀，胖子你的眼光還是這麼毒辣啊。」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以前藏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的情緒之力的主要來源。

羅克看了看藏龍，又瞅了瞅遠方對着他叫喊的異人們，最後忽然對着張楚嵐說道：「楚嵐，怎麼現在才到啊……」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是離得近的藏龍和楚嵐都能聽到。

張楚嵐笑着撓了撓頭，剛想跟羅克解釋一下，結果就聽到藏龍的一聲怒吼：「卧槽！你就是張楚嵐！」

「什麼？張楚嵐！」

「這貨就是張楚嵐啊！」

「他么的，把炁體源流給我爆出來！」

「張哥，我打聽好了！陸瑾就在台上，趕緊去晃他上丹啊！」

「武當王那賬號是你不？孫賊！」

本來只是閑聊的異人們，瞬間被引燃了氣氛。

在張楚嵐面前，就連原本萬眾矚目的諸葛青和張靈玉，此時都被忽略了。

而剛過來沒多久的張楚嵐，瞬間就感覺自己背後多了幾百雙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被監視的日子。

他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的藏龍。

『這死胖子……』

張楚嵐直接壓力拉滿變成紅溫小子了。

就在此時，高台上的十佬也終於下台了。

「年輕人就是有朝氣啊。」老天師笑呵呵的說：「看到你們彷彿我自己都年輕起來了。」

老天師和十佬的出現瞬間讓現場安靜了下來。

「各位…久等了……」

「老朽也是從血氣方剛的年齡過來的，我理解，你們來這裏不是為了和我這種老頭坐而論道的，所以既然大家想要切磋，那老朽就不絮叨了，羅天大醮，現在就開始吧！」

羅天大醮初試的規則很簡單，就是靠着抽籤來決定分組。

這個分組很有趣，採用天乾和動物作為分組的名稱。

所謂十天干就是甲乙丙丁的分組，代表出場順序，而動物才是真正的分組，抽到相同場次的四個人將會進行一場亂斗，最終四人中只有一個人能勝出進入下一輪比賽。

這算是老天師對楚嵐的優待了，把這麼多的參賽異人瞬間縮減，場次變少之後，張楚嵐才有稍微隱藏情報的機會。

不然就張楚嵐那點底，很容易就被摸透。

而到了下一輪之後，就不能用這招了，參賽人員驟減之下，大概就是一對一直接抽名字了。

「甲花鹿，時序為甲，第一場啊。」羅克看着手裏的簽陷入了沉思。

可惜這次比賽沒有用十二地支，不然他還能看到「申鶴」這種絕活組合。

不過羅克記得原著是馮寶寶抽到了甲花鹿，看樣子現在抽籤，因為他的存在，順序被打亂了。

「老羅，你是第幾場啊？」

「第一場，甲花鹿。」

張楚嵐頓時鬆了口氣，「太好了，我是乙灰兔，咱倆沒在一場。」

這次比賽里，他最不想對上的就是老羅了。

老羅上一次那簡單的兩下，直接就給他打暈過去了，金光咒都擋不住。

這不是什麼技巧的差距，是性命修為的差距，也是最難彌補的，就算這一個月里，他憑藉着老農功還有自身的天賦進步神速，但也沒信心能和老羅真刀真槍打上一場。

張楚嵐他可是打定主意了，要把「不要碧蓮」的形象注入到所有人的內心，要讓其他人都覺得自己是個中看不中用愛說大話的抽象草包，他才有獲勝的希望。

「甲花鹿？沒想到咱們兩個碰上了呀？」

一旁的藏龍頓時臉色一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