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女目光落在飯桌上。
此刻，天色已經黑盡了。
飯桌上也滿滿當當擺了十個菜。
團年飯第一道菜就是代表團圓吉祥的炸丸子。
這菜她在廚房也嘗過，滿口都是肉香，好吃到恨不得把舌頭能吞下去。
第二道是松鼠桂魚，桂魚既是鱖魚，魚類腥味難除。
這道菜她跟著李貴家的學過，除腥味總是不夠徹底，還有魚肉上刻花紋也極為考驗刀功。
姜舒綰做這道菜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打下手，姜舒綰刀功利落乾淨，魚肉上的刀花，比她師父刻的還要漂亮。
姜舒綰熬的糖醋滷汁也好，澆在炸的外脆里嫩的鱖魚上，色澤鮮紅透亮，一看就喜氣的不得了。
第三道吉祥黃金球，是用蝦裹了麵粉炸的……
第四道醬大骨，剛從鍋里撈出來，正冒著熱氣……
第五道滷牛肉，牛身上最好的牛健子肉，滷的鮮香無比……
第六道排骨蒸山藥，第七道筍乾燒鴨，第八道第九道都是荷塘素炒，都是兩個素菜。
第十道柴火雞，用一個鐵鍋裝著，下面放了一個小爐子，點著炭火，放了姜舒綰特製調料，正咕嚕咕嚕煮的噴香四溢。
四周還貼了金黃色的玉米餅子。
「這也太香了……」
「原來雞還能做成這樣，大冬天吃這個也太暖和了……」
眾下人看著一桌子菜，眼睛都有些瘋狂了。
過年對她們來說，都是大日子。
再窮的家族，都會想辦法置辦兩個像樣的菜色。
但姜舒綰這桌子菜，對她們來說，委實體面的過了份。
有牛肉雞肉，有魚有排骨不說，竟還有蝦肉……
蝦多貴啊，小門小戶的小姐也不一定吃過。
她們何德何能，竟也能吃這樣體面的年夜飯……
下人們一邊偷看著菜餚吞咽口水，一邊局促不安。
老天爺，她們真不是做夢嗎？
這一桌子好菜竟都是給她們吃的？
眾下人面面相覷，有些還計算了一下這一桌菜的價格。
排骨多少錢一斤，魚多少菜一斤，蝦多少錢一斤……
乖乖，算到最後人都傻了。
她們一年的月銀，竟然連半桌子菜錢都不夠。
關鍵除了這些菜，姜舒綰還叫青杏煮了奶茶。
煮奶茶的糖和茶葉都是精貴物品，今天姜舒綰直接奶茶不限量讓她們隨便喝。
燒烤也有，各種肉類蔬菜都擺在架子上烤著，想吃什麼拿什麼。
火爐上還擺了一個鍋子，煮著暖呼呼的關東煮，也是想吃什麼拿什麼。
「小姐對奴婢們太好了……」
「奴婢們真不知如何報答小姐大恩……」
丫頭婆子們感動的淚眼汪汪，若不是因為過年哭著不吉利，都會忍不住大哭。
想想在姜府當下奴的日子，再看看如何，真是天塹之別。
做下人遇到這樣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了。
而且，這些菜還都是姜舒綰親手下的廚……
下人們具都感動無比的看著姜舒綰。
這些天除了侯府家生子為了想學字，來巴結她們外。
也有幾個溫氏院子裡的奴婢來向她們套近乎，出手的果子點心比起家生子們大方很多，還有人往她們手裡塞銀子。
她們全部拒絕了，別說銀子，連一塊點心都沒收過。
但偶爾想起那些銀子點心，心裡難道就沒動搖過？
肯定是有的。
只是全靠對姜舒綰的忠心撐著。
但這份忠心能撐多久，能抵多少銀子的誘惑，誰也不知道……
直到今日，姜舒綰親自下廚給她們做飯，那些所謂的動搖，奇異的全部消失了。
好像那些銀子也沒那麼動人了……
「盯著我做甚，開飯吧！」
瞧姜舒綰笑盈盈招呼她們坐下吃飯的樣子，所有下人們突然升起這個念頭。
現在她們還不知道這個念頭從哪裡來。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那是從她們內心深層一個渴望被當成人一樣對侍，渴望獲得尊重的小角落。
那個角落，她們從未發現過，也從未關注過。
因為她是奴婢，是賣身為奴世世代代都是家生子的奴婢。
她們對主子來說，跟牲畜沒兩樣，她們可以是一隻雞，也可以是一隻羊。
她們可以被主子任意發賣，像牲畜一樣在市場上交易。
她們一家子的生殺大權，一生的榮辱全在主子手裡捏著。
她們本質上跟豬狗沒兩樣。
但姜舒綰從未將她們當成豬狗。
溫氏許她們錢財，只是利用她們，說到底在溫氏心中，她們依舊跟豬狗沒有區別。
只有姜舒綰，是拿她們當人看的。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
此刻這一屋子下人，還不知道這個道理。
因為她們是跟了姜舒綰才將將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
她們還不到「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個階段，但她們開始識字了，也吃得飽飯了。
她們的思想已經和普通的奴婢不一樣了。
就是這樣的不一樣，讓她們的思想開始轉變。
也讓她們未來面對溫氏的各種威脅利誘，沒有背叛姜舒綰。
另一邊，姜舒綰還沒發現這些丫頭的變化。
因為對她來說，過年給員工發錢吃團年飯是最基本的福利待遇。
親自做菜也是她手癢，想一試身手罷了。
而且過年過節，不就圖個熱鬧開心麼……
「你們怎麼突然都眼淚汪汪的？」
姜舒綰盯著眾丫頭們，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桃嬤嬤倒是略有些明白這些丫頭的想法。
畢竟她年長一些，而且她以前也是從小丫頭升到大丫頭的。
一路上吃苦受罪，沒什麼體面。
只是後來當了大丫頭，才算是有了臉面，像個人。
姜舒綰這屋的情況卻不一樣，不管是小丫頭，還是雜活嬤嬤，姜舒綰都給她們臉面。
平日說話輕聲細語不說，還讓她們學識字，學算帳，給她們前途，給她們尊重。
她們一個賤籍奴婢，何德何能受此尊重？
這樣的主子，怪不得大家都一副胸中激盪，翻江倒海感激的樣子。
「小姐，奴婢為願小姐赴湯蹈火，永遠不背叛小姐！」
「小姐，奴婢也願！」
「奴婢也是，奴婢發誓，永不背叛小姐！」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所有下人都跪了下來。
她們指天發誓，眼神像狂熱的信徒一樣真誠。
而這些，都是銀子買不來的忠心！
人心!
也是人心，忠心，讓姜舒綰未來的每一步都走的舒心順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