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謠言並不常常止於智者，有時候，某些智者還會加快謠言的傳播速度和變異程度。
其實倒也不能怪流言傳播得太快，因為從那一天起，凌如意就搬入了葉歡的房間。
當然，她一直睡在沙發上。可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告訴別人你每天睡沙發？莫說別人不會相信，就連你自己說起來，也類似於天方夜譚。
所以，特事處的流言傳得分外精彩，都說凌如意忍辱負重，對葉歡以身相許，百般奉承，只為進身之階。
除這一版外，還有諸多版本。這些話一字一句的，也傳入了凌如意和葉歡耳中。
不過，不管是葉歡還是凌如意，都並非那種畏人說長說短的。莫說事情二人沒做過，即便是真做了，以二人的脾氣秉性，也未必再乎誰說三道四。
葉歡在特事處的這些日子，每天準時到檔案室查閱資料，晚上回來后，和凌如意同處一室，日子平淡如水，就這樣一日復一日的度過。
葉歡一連在特事處待了七天。
這一天晚上，葉歡在房間內，點著檯燈，在燈下看資料。
凌如意窩在沙發上，翻看一本內刊，今日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睡衣，燈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種恍若聖潔的光。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有一種靜謐的味道。
「葉歡，我想問你一件事。」凌如意突然道了一聲，打破了這靜謐。
「說吧，什麼事？」
葉歡回過頭，目光落在凌如意身上，見她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小腿遮掩在睡衣下，只露出一雙玉白的小腳，十根腳趾露在空氣中，粉嫩粉嫩的。
「其實，我知道你準備向方家報仇，其實不僅僅是我，怕是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
葉歡向凌如意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是的，知道了怎樣。」
「相比你要做的事，我覺得，你等的時間太長了。」凌如意大概是最近一直都在考慮這些事，當話匣子打開之後，她便有些剎不住車了。
「你可要知道，遲則生變，給他們太多的時間準備，怕是對你不利。」
葉歡微微眯起眼睛，思索著凌如意話，緩緩睜開眼睛道：「我明白。」
「明白？」凌如意睜大眼睛道：「明白你為何還要如此拖拖拉拉？」
葉歡笑笑，道：「凌科長，不，現在應該喚你凌主任。你不覺得，以你的立場，不應該催促我嘛？」
凌如意瞪他一眼，道：「你難道忘了，當初方家要殺的人，不僅有你，而且有我。你以為，我真是那聖母不成，別人想把刀捅進我心臟，我還得對對方感激涕零。」
葉歡如此才恍然大悟，搖搖頭道：「你別著急，有些事需要慢慢等。」
「等，等什麼？」凌如意道。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打草驚蛇嘛？」葉歡道：「等一條條蛇先冒出來，開始四處爬，那個時候我再動手，想要抓住他們就容易了些。」
葉歡說這句話時，風輕雲淡，但不知怎地，凌如意卻感覺到對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種深切的寒意。
「好了，我去洗個澡，你也早點休息吧。」葉歡說著，向衛生間走去，而凌如意仍舊沉在思索中。
莫名地，葉歡給她一種森冷的感覺。試想一個人，身負滅門之仇，千辛萬苦蓄積力量，終於擁有了復仇的力量。換做任何人，不是裹夾著巨大的憤怒衝過去，要滅對方滿門。但是葉歡並沒有，即便懷揣巨大的仇恨，他仍然保持著足夠的耐心，一點一點，慢慢地，要將對方一網打盡。
如此心機，令凌如意不寒而慄。
凌如意不寒而慄了一會兒，沒聽見葉歡口中說的話，等她回過神來時，才恍然一驚，立刻向衛生間跑去。
「不要！」
自己剛剛才洗過澡，身上的內衣脫下來，一時犯懶還沒有來得及處理。這要是被葉歡撞見了……
葉歡走進了浴室，嗅了嗅鼻子，空氣中一股濕潤氛香的味道。葉歡嗅了嗅，隨手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到一旁。
忽然，他瞥見雜物框內，萬綠叢中一點紅，紅艷艷的……
咦，這是什麼！
葉歡下意識的拿起了，順著照明燈看了一眼，紅艷艷的，蕾絲邊，鏤空的圖案花紋……
「不要！」
恰在這個時候，門在葉歡身後撞開，凌如意闖了進來。
她站在門口，恰好看到葉歡衣服脫了一半，手裡舉著自己的內褲……
「你……」
「啊！」葉歡哇地大叫一聲，雙手捂住了褲子：「非禮呀！」
凌如意懵了，失魂落魄的離開衛生間，她獃獃的坐在沙發上想，要不就是自己瘋了，要不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很久之後，葉歡從衛生間出來，凌如意掃他一眼，發覺他雙手叉腰，臉上帶著冷意。
「葉歡，你為什麼……」
「住口！」葉歡開口，打斷了凌如意的呵斥，道：「你覺不覺得，應該向我道歉？」
「道歉？」凌如意有些懵。
葉歡道：「對，你趁我洗澡的時候，偷偷闖入衛生間，窺視我的身體，想要玷污我的清白！」
「我……」凌如意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不用解釋了！」葉歡道：「你的心思我很理解，無非是覬覦我強壯的身體，但是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的清白是不容玷污的。」
凌如意真是一頭撞死的心情都有，自己還沒來得及怪罪葉歡，葉歡怎麼就反過頭來倒打一耙。
深深吸一口氣，凌如意道：「清白？葉歡你要不要臉，你這輩子和這個詞有關嘛？」
「我……」
「就你那乾癟瘦溜的身體，我還稀罕看，我都看五年了，早就看吐了……」
呃……
呃……
凌如意這話一出口，不管是葉歡還是她，都怔住了。
二人此刻才想起，凌如意的確監視葉歡五年。五年時間內，葉歡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說不得凌如意都在一旁盯著，包括葉歡和其他女人魚水之歡的時候。
兩個人沉默無言，誰也不明白，這一刻該丟人的是自己，還是對方。
葉歡一想起來，無時無刻自己都被一雙眼睛盯著，總是有些窘迫。說不得自己背後做什麼丟人的事情，豈不是都被凌如意看到了，比如說隨地吐口痰了，上廁所不洗手了……
凌如意也有些慌，監視了五年，葉歡太多事情都沒有逃過她的耳目。不過那時候她的心裡，一直是想要弄死葉歡。但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葉歡同處一室。
「睡啦，睡啦！」凌如意揮揮手，大咧咧道。
房間內的燈暗了下來，兩個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沙發。一個在卧室，一個在客廳。卻是都沒有言語，也都沒有睡著。
「長夜漫漫，資源浪費吶！」
葉歡長嘆一聲，翻身而眠。
第二天早晨，很快就到了。葉歡正準備出發去檔案室的時候，門咚咚的響了。
葉歡打開門，見秦思琪站在門口，他將對方請了進來。
「葉先生，事情已經……」
兩人相對坐下，秦思琪剛剛開口說了半句，就看到凌如意從衛生間出來。
像是剛剛洗漱完畢的樣子，雖然勉強睜開了眼睛，但依舊保持著疲態。
「秦組長，早上好吶。」凌如意一邊哈欠一邊道。
「好，好。」秦思琪看看凌如意再看看葉歡，眼神中露出些古怪的意味。雖然身為西鳳樓鳳組組長，但是秦思琪八卦的心思，還是有的。
「凌科長，現在該叫凌主任了。凌主任住進來了。」
「嗯嗯。」
「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第一天就住進來了。」葉歡道。
「喔喔。」秦思琪點點頭，讚許的看了葉歡一眼，道：「葉先生果然有本事。」
「那是當然，也……」葉歡怔了怔，忽然醒悟過來：「你說的這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
凌如意忙道：「秦組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秦思琪道：「再說你也犯不著和我解釋吶。」
葉歡有些無奈，萬萬沒料到，堂堂的西鳳樓鳳組組長，竟然也有如此無聊八卦的一面。
「說正事，說正事。」
「嗯嗯。」一提到正事，秦思琪立刻恢復過來。她看來凌如意一眼，道：「方便說嘛？」
凌如意立刻醒悟，二人談的怕是什麼機密，她道：「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一下。」
「不必了。」葉歡搖搖頭：「現在這些事，不必在乎任何人聽見。」
秦思琪點點頭，明白葉歡話中的含義。葉歡如此說，並不是表示他信得過凌如意，而是說，即便凌如意聽見也沒有關係。
今朝的他，已經是一言既出，言出法隨的江湖之首。他再也不需要躲著任何人，避諱任何人。
秦思琪深吸一口氣，道：「葉先生，這幾天你給我的資料我一直在確認，我們西鳳樓也一直在抽調人手查。七天時間，確定了五家勢力，上面願意把這五家交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