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冷冷一笑，刀光一寒，空氣中灑下一片淋漓鮮血。

葉歡持劍從人群中衝過，劍刃上沾滿鮮血，血一滴一滴的，順著血槽落下，砸在地上，摔成四瓣。

身後的方家死士獃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砰，砰，砰……

水中爬起來的凌如意，看到了駭人骨髓的一幕，八九名方家死士，噗通，噗通……跌倒在地上，血從腔子里流出，地板上一片血泊。

劍御九星！

凌如意驚愕的睜大眼睛，腦海中如何想，也想不明白，葉歡這一劍是如何辦到的。

一劍之下，八九名窮凶極惡的死士，便倒在地上，連一聲嗚咽都沒有。

此時此刻，凌如意方才對葉歡的實力，有了刻骨的了解。

此人不死，江湖怎平！

葉歡走回來，將地上的劍鞘拾起來，還劍入鞘，目光落在水中的凌如意身上。

被這魔鬼般的雙目注視，凌如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滑，險些又跌在水中。

葉歡走到水池邊，將劍鞘伸過去，道：「凌科長，火該已經澆滅了，上來吧。」

看著面前的劍鞘，凌如意抬起頭，如葉歡的目光對視。望著這雙澄清的眸子，凌如意有些困惑，絲毫想不到，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竟然有如此乾淨的一雙眼睛。

「喂，上來吧！」

凌如意呆了呆，伸手抓住劍鞘，嘩啦一聲水響，凌如意被從池水中拽了出來。

身子站在水池邊，凌如意被冷風一吹，身子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水花四濺，此刻凌如意才察覺到自己現在的窘迫。

她現在這個樣子，上身穿著背心，被水一浸，濕漉漉搭在身上，露出其下白色內衣的輪廓。

而這一切，完全暴露在葉歡面前。凌如意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再跳進水中。

葉歡上下瞥了她一眼，悠悠的吹了一聲口哨，緊跟著，抱起腦袋，向遠處去了。

「喂，你要去哪兒！」

眼看著葉歡離去，凌如意心頭就是一慌，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像是被葉歡拋棄一般。

她在身後不停的呼喚葉歡的名字，可卻沒有得到半點回聲，只看到視線中，葉歡越走越遠。

又是一陣涼風襲來，凌如意抱起肩膀，感覺從骨頭縫裡冒出一陣寒意。

她目光轉了一圈，看到身邊的小樓仍舊在不停燃燒，火舌向著天空吞吐，幾縷黑煙來回飄飛。

除了著火的小樓，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天地穹廬，似乎只剩下自己，孤單單立在黑暗中。

凌如意抱著肩膀蹲下來，內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並不是一個脆弱的女人，但此刻才恍然發覺，原來黑暗，也是這樣的令人恐怖。

或許，令人恐怖的不是黑暗，而是孤單。

砰！

就在這個時候，一包東西砸在自己面前，凌如意一楞，看到一包衣服包著些食物，裡面有水，有水果，以及其他一些零食。

抬起頭來，看到葉歡站在自己面前，無賴般的眼睛盯著自己，目光毫無避諱的落在自己胸前。

「喂，吃點東西吧，先把衣服換了，隨便找了兩件，你看合不合適。」

這話聽在耳邊，凌如意才感覺肚子骨碌碌作響。的確，她的身體已經餓壞了，急需要食物補充營養。

二人蹲在地上，也不管不顧身邊的死屍鮮血，對著地上的食物狼吞虎咽。

不僅僅是凌如意，葉歡其實也餓壞了，二人現在都像是餓極了的野豬一般，對著食物咕嚕嚕吃個不停，吃相極其難看。

將肚子填了個半飽，凌如意悄悄抱著衣服，去一個葉歡看不到的角落裡，換了上去。

整個度假村空無一人，又有什麼合適衣服，無非就是隨便從房間里拎出來的一件服務員工裝而已。

這裡的服務員工裝，都是紅色刺繡旗袍，開叉恨不得開到跨步。

凌如意是颯爽英姿女戰士，什麼時候穿過這種衣服。大紅旗袍穿在身上，不動不搖，都可以看到一條白嫩的長腿，走起路來，裙擺搖曳，可以看到一條粉嫩若隱若現。

她就這樣走到葉歡面前，窘迫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凌科長會開飛機吧，我記得你是全優結業的？」葉歡似乎沒有注意旗袍下若隱若現的春光，開口問了一句。

「會。」凌如意道了一聲，突然問：「怎麼了？」

葉歡道：「出發吧，我還得趕個場。」

此刻，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還未升上山的日頭，已經把天空的雲彩烤紅了。

原來不知不覺，一夜已經過去，第二天的早晨悄悄到來。

凌如意此刻才恍然想起，今日，就是葉歡和霸王的決戰之期。

葉歡和凌如意登上飛機，凌如意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做起飛前的檢查。油箱內的油量還充足，足以支撐二人飛到京城。

她操縱著飛機緩緩起飛，向京城方向飛去。一路之上，凌如意的心臟都在砰砰直跳。

自從上了飛機之後，葉歡就不發一言，凌如意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一邊操縱著飛機，凌如意一邊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葉歡不知何時何刻睡著了，他也沒有坐在座位上，就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宛若初生的嬰兒。

此刻，凌如意才恍然明白，不僅僅是自己，葉歡其實也同樣筋疲力盡。三天時間的不眠不休，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未必承受得住。

更何況，葉歡今天，還要和霸王決戰。

高手相爭，一丁點的劣勢就可以決定勝負。更況且，是葉歡現在這種情況。

所以，葉歡才要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抓緊恢復體力，以期望自己有和霸王一拼高下的機會。

凌如意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戰對於葉歡來說，意味著什麼。他若是輸了，將會輸掉自己擁有的一切。

凌如意將飛機開得很慢，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內心陷入痛苦的掙扎中。

特事處一直與葉歡為敵，凌如意盯了葉歡五年，更是將葉歡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在今天，又的確是葉歡將自己救出來的，而自己願意為之付出性命的特事處，卻選擇拋棄了自己。

因此，她對葉歡的情緒有些複雜。

事實上，內心深處，凌如意並不憎恨葉歡，隱隱的，對他的意志和能力，還有幾分佩服。

而且，葉歡心中，也是同樣的想法。

二人雖然是生死之敵，但只因為立場不同，並無私人恩怨。

可是，凌如意現在內心深處，卻有些猶豫。身為特事處的科長，她並不希望葉歡出現在決戰之敵。但是，內心還有另外一種感覺，隱隱的希望葉歡獲勝。

她內心的立場動搖了。

凌如意搖搖頭，驅逐這種想法。她不斷的提醒自己，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忽然，心中一動，凌如意目光掃到駕駛艙的儀錶盤下，有一柄袖珍手槍。

槍是防身用的，保險栓已經打開，保持著射擊狀態，只要勾勾手指，就可以將子彈激發。

鬼使神差的，凌如意握住了這柄手槍，手腕不停顫抖，內心一個罪惡的念頭冒了出來。

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葉歡蜷縮在地上，呼吸平穩，安然熟睡。

凌如意明白，只要自己稍稍勾動扳機，就可以準確無比的擊中葉歡。只要子彈擊中葉歡的身體，即便他是神通境高手，也擋不住一顆子彈的威力。

五年了，自己無日無夜不在盯著葉歡，所求者何，無非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清除葉歡而已。現在，這一切盡在咫尺，只要自己稍稍勾動扳機，子彈就可以結果葉歡的性命，了解自己五年的追求。

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吶！

凌如意緩緩扭過頭來，舉起了手槍，槍口準確無比的瞄準了葉歡。現在的葉歡，距離死亡，也就是手指微微顫動的距離。

「葉歡，你不要怪我……」

凌如意吶吶一聲，聲音竟然下意識的有些顫抖，在下定決心開槍的那一刻，她內心感到一種奇怪，但又的確存在的痛苦。

在槍口之下，葉歡安然熟睡，呼吸平穩而踏實，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癱在母親懷抱中一樣。

凌如意心中明白，如果葉歡不是絕對的信任自己，不可能睡得這麼沉。

可是，自己，真的值得信賴嘛？

凌如意無法忘記，在被困鐵牢中時，是誰放棄了自己的性命，又是誰選擇救自己出來。

拋棄自己的，是自己獻出畢生的特事處。堅持就自己出來的，是自己一直想要殺死的葉歡。

凌如意吶凌如意，你可不能沒有良心，他曾剛剛將你從火海中救出，此刻你又殺了他。你如果真的做出這種事，餘生何以為人！

凌如意沖自己說了一句，心臟像是針扎一般痛苦。情不自禁，眼淚奪眶而出。

不，自己不可以在睡夢中殺死他。最起碼，也要讓他知道，殺死他的人是誰。

如果他知道，是自己親手救出來的人殺死了他，他一定會後悔的吧。

「葉先生，你醒來……」凌如意舉著槍，輕輕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