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八章

大家的視線，皆不約而同望著葉歡，在等待他的回答。

所有人的視線中，葉歡站起身，不發一言，提著劍，走出了小樓。

韓聽香幾人皆是一怔，如果是以前的葉歡，斷然不會如此猶豫不決，怎麼今時今日，他竟然會如此。難道說，因為一次打擊，他真的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來了么！

夜，操場上，一道孤單的身影。

葉歡左手握劍，一次次的對著空氣劈砍，宛若面前有千軍萬馬，要用手中劍，一劍一劍的斬殺。

隱龍寺十九日，葉歡並沒有治好傷手，但是，經過小孩子的十九日的傳授，葉歡如饑似渴的從他們身上吸取養分，眼界和實力已經非從前可比，從半步神通跌落後，葉歡隱隱的，已經再次摸到神通境的門檻。

但是這不夠，遠遠不夠！

因為，這次他的敵人是神父。

那是一個只用一招，便可以將自己從半步神通擊落的人。甚至，根本不能再將他稱之為人，寺島妃說的不錯，與他為敵，是在與神作戰。

即便自己全盛之時，也難是他的一招之敵，何況現在。

葉歡的猶豫，並不是他不想救東方蘇蘇，也並不是他不想為師父報仇。他比任何人都要想，每日每夜都在想。

但想到此之後，他必然還要想起面前那個如大山一般高不可攀的敵人。

葉歡並沒有半點戰勝他的把握，一絲一點也沒有。但如果戰勝不了這個恐怖的敵人，就不能給師父報仇，也休談救出東方蘇蘇。

想得卻不可得，是最痛苦的事。

不是葉歡一定要治好自己的右手，他的左手一樣可以持劍，仗著本身本事，一柄劍，也可以斬殺這世上大多數敵人。

但是，這次不同，這次的敵人是神父。

一個人，一柄劍，無數次的對空劈砍，一劍，緊跟著另一劍，恍惚要榨乾自己體內的每一絲力氣。

做不到！做不到！還是做不到！

葉歡咬牙切齒，臉上露出猙獰可怖的表情，手中舞劍的速度更快了。

黑夜，操場角落中，韓聽香站在黑暗中，默默看著葉歡大汗淋漓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

日子似乎從那一夜開始，便僵固了，沒有人再提東方蘇蘇的事，大家刻意選擇遺忘，但所有人都明白，就連葉歡自己心底，也是沒有忘的。

捻指又是十幾天的時間，這一天的梧桐中學來了兩個客人，或許不能稱之為客人，說是敵人更確切些。

葉歡是在辦公室見到他們的，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白瑞德，女的葉歡並不認識，是一個白人女孩，看模樣大概只有十七八歲。

再次見到葉歡，白瑞德的表情有些尷尬，他開口，道：「葉歡，這位是公司的三經理瑟琳娜。」

「三經理？」葉歡顰起了眉頭，公司的三經理是東方蘇蘇，這是葉歡一直知道的事情，現在看來，在這段時間內，已經有人將她取而代之了。

但奇怪的是，公司的人為什麼會來找自己。

「坐。」葉歡伸出手掌，指了指辦公室內的三人沙發。

「初次見面，還請葉先生日後多多關照。」瑟琳娜笑笑，似乎有些感慨道：「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葉先生，葉先生果然如傳說一般，一表人才，風流倜儻。」

「見過我的人都這麼說。」葉歡笑笑，低頭抿了茶杯中一口水，道：「還是開門見山吧，三經理大駕光臨，不知道所為何事？」

「葉先生的右手還沒有治好吧？」

瑟琳娜輕飄飄拋出一句話，卻讓葉歡臉上的表情怔了怔，他開口道：「說下去。」

瑟琳娜開口的語氣，有些盛氣凌人，雖然刻意保持著禮貌，但這禮貌卻更像是一個千金小姐面對一個僕人。

「公司在華夏，也是有些耳目的。葉先生這幾天在做什麼，我們也大概知道個情形。無論如何，我想說一句，若想治好葉先生的右手，靠華天風是不行的。」

葉歡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眸子里有一抹寒光，瑟琳娜開口能說出華天風這個名字，則說明她開口並不是無的放矢。

目前看來，公司的可怕，還在自己的想象之上！

瑟琳娜道：「這世上真正的神醫，我知道且知道一個，那就是神父。葉先生這隻手，也只有神父能治好。」

瑟琳娜這話，葉歡並不懷疑，神父的能力，實在匪夷所思，就連喬治被自己斬斷一條胳膊，神父都能治好，何況只是自己右手的經脈被廢，他也一定有辦法。

但葉歡不明白瑟琳娜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難道讓自己去求神父么！

瑟琳娜開口，一句話在葉歡內心翻起驚濤駭浪。

「葉先生，公司想要邀請您的加入！」

葉歡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瑟琳娜，道：「你不會是腦袋抽瘋了吧，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神父的意思？」

「自然是神父讓我過來，向葉先生轉達這些。」瑟琳娜平靜的開口，並沒有顧忌葉歡臉上的錯愕。

葉歡此刻內心一片悶雷滾滾，他道：「我師父死在神父手中，東方蘇蘇眼看又要被神父殺死！我與神父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現在，你竟然要我加入公司？！」

瑟琳娜道：「葉先生，你和公司之間發生過什麼，所有人都清楚，已經不需要您再重複。我現在說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葉先生的野心。」瑟琳娜望著葉歡道：「我來之前，神父曾與我說，你和他，其實是一種人。你們對這個世界，是有野心的。都不像和這世界的大多數一樣，活的庸庸碌碌。只不過不同的是，你用的法子是修行，神父靠的是科學。」

「然後呢，繼續說下去。」葉歡不能否認，神父這句話說對了。生而為人，葉歡自然有葉歡的野望。

瑟琳娜繼續道：「葉先生，你心中更加看重的，是自己可以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多遠。但是，現在你的一條胳膊已經廢了，即便你可以用努力來彌補，但是，也絕對會影響你可達到的最遠距離。」

「相比東方蘇蘇，相比你為你師父報仇，這些都是這條路上的節外生枝而已，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葉先生究竟想不想治好自己這隻手。」

葉歡忽然冷笑一聲，表情像是看一個傻瓜，他道：「我想神父還是搞糊塗了一些事，某些事，的確很重要，但有些事，卻是不得不做的。比如說不共戴天之仇，比如說，東方蘇蘇……」

瑟琳娜開口欲言，卻被葉歡揮揮手，直接打斷了。

葉歡站起來，望著瑟琳娜道：「你敢出現在我面前，我佩服你的勇氣，這次也不難為你。但你記得，我和神父之間的關係，有且只有一種，便是敵人。若是他殺不死我，必定是我殺死他。」

瑟琳娜望著葉歡，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本分猶豫。

葉歡伸手道：「請吧，再說下去，我就不敢保證我還能保持紳士風度，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並不擅長紳士風度。」

瑟琳娜默然，最後從身上取出一張金色卡片，她將金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道：「聖誕節，是公司的獵人大會，神父邀請葉先生參加，葉先生可以考慮考慮，等到聖誕節那天，再做決定。」

說罷，瑟琳娜離開了辦公室，白瑞德望著葉歡，臨走前，尷尬道：「葉老弟，你要明白，我是有苦衷的。」

說完，似乎沒臉再在葉歡面前待，他第一時間，離開了辦公室。

瑟琳娜離開了梧桐中學，這次的遭遇，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她這個時候才發現，雖然自己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但自己對華夏，還是缺乏最基礎的了解。這裡的人，總是會做一些愚蠢的事。

而瑟琳娜不知道的是，她剛離開辦公室，葉歡就頹然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默中。

神父說的沒錯，葉歡和他骨子裡可能是一種人，一樣的對這個世界，有自己的野心，一樣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哪怕，這手段是邪惡的！

葉歡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張瑟琳娜留下的金卡。當全神貫注時，握著金卡的右手，便不自覺的顫抖。

葉歡的右手，已經廢了，而他雖然常用左手，但他揮劍更快的手，卻是右手。

沒有一隻手的葉歡，根本發揮不出原先的實力，也更無法卻追尋心中那條修行大道。

葉歡心內的痛苦，不僅僅是因為無法為師父報仇，也不僅僅是因為無法救出東方蘇蘇，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來源於自己的信心被摧毀。

再也無法實現自己想做的事了嘛？

葉歡將金卡拿在手中，手腕卻不自覺的顫抖，金卡在面前劃出一道弧度。

只要自己拿著這張金卡進入玫瑰城堡，就有機會去接觸神父，就有機會，讓自己的右手恢復如初。

顫巍巍的，葉歡將這張金色卡片，放在了胸前貼身口袋中。

沒有辦法了……

既然沒有辦法了，那這最後一個辦法，就權且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