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九章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

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人是由野獸進化而來，體內既有人性，也有獸性。人性創造了法律，音樂，道德。獸性創造了戰爭，武器，罪犯。

而神性是什麼？卻是人類無法觸及的，便是想象也想象不到。

這一刻，東方蘇蘇注視著神父，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見神，但她確認，自己看見了神性。

神性是沒有罪惡感的，只有極理智的利益最大化。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即便雙手沾滿無數鮮血，也不會做噩夢。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一輩子無論吃多少雞肉，都不會有罪惡感。

而在神父眼中，他將自己當做了神，而把其他人都看作了可供宰殺的雞犬。

「為什麼，你可以為了葉歡去死，卻不能為我去死！你自己答應的，你怎麼可以撒謊！」神父抓狂道。

東方蘇蘇無語，這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嘛！就算是葉歡，如果他想要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自己也會感覺像是看到魔鬼一般。

但這些話，說給神父聽，神父是不會懂的。原因很簡單，神父這一刻以神自居，人和神是無法交流的。

「蘇蘇，你知道嗎，其實葉歡也是一名異人吶！」神父仰望著東方蘇蘇道。

「什麼！」東方蘇蘇睜大了眼睛，眼中寫滿驚愕。

神父說的不錯，異人之間，其實是有某種奇怪的同類感應。但自己和葉歡相處的日子不斷，葉歡是不是異人，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神父道：「或許不能說葉歡是異人，而應該說，每一名修行者都是異人！」

「華夏吶……還真是令人恐懼的文化吶！四大文明古國，有三種文明消失在歷史中，唯有華夏文明，一直傳承了五千年，直到現在。難以想象，現在華夏一名隨便的年輕人，還能看懂五千年古人的字句。真是充滿智慧，又令人恐懼的民族！」

抬頭仰望著東方蘇蘇，神父道：「華夏修行者，在以前不知道經歷過什麼，但是他們的確找到了通過修行，提高體內神人基因比例的辦法。越強者，體內的基因比例就越高。」

「而葉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血要比天生的異人更有力量，更能給我帶來生命力！」

「我讓你活捉葉歡回來，自然不是為了報仇，獵人死的再多，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想要的，是他體內的血！蘇蘇，如果有他在，你本來可以多活幾年的，你也知道，我是有多麼喜歡你！但我的生命真的沒有多長時間了，我太需要新鮮的血補充生命力！」

這一刻的東方蘇蘇，想起了回憶中的某件事，上次見到神父，他對著電視中葉歡的戰鬥圖像，露出興奮的目光。

這種目光，又是一種見到食物后的激動。

她也瞬間明白了另外一件事，自己死後，葉歡一定會成為神父下一個目標。

心中哀嘆一聲，葉歡吶葉歡，自己馬上要死了，就用這條命，為你爭取一些什麼吧。

「你能不能放了葉歡？」東方蘇蘇突然開口道。

「放了他！」神父睜大眼睛。

「我將我的生命獻給你，用我的血換他的命！」

「喔……」神父忽然向前跨出一步，狂風在房間內肆虐，他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神討價還價！」

狂風呼嘯，吹亂了東方蘇蘇頭上的發，半空中她的身子不停搖擺，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吐出鮮血。

在風暴中央，東方蘇蘇艱難的開口，用沾血的齒道：「如果你不答應，我便自己解決掉自己的生命，一個人想活著不容易，但想死，總是會想到辦法的。我想我死了，對你就沒有作用了吧。」

神父保持了沉默，房間內凌亂的風，在眨眼之間停止。

半晌，他終於開口，又恢復了以往的深沉冷漠。

「很好，你是第一個和神完成交易的人，我很為你驕傲。」

「那麼……」東方蘇蘇艱難的站起來，身體因為劇痛而搖擺：「……我要你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你不死，葉歡不死！」

東方蘇蘇心底嘆口氣，心中明白，這已經是自己能爭取的所有了。你能奢望神父這樣的人，遵守什麼信用嘛！

「你隨我來！」

神父開口，轉身向前走去，東方蘇蘇擦乾淨嘴角的鮮血，亦步亦趨跟在其身後。

只見神父挪開一面壁畫，牆壁上出現一道電梯口。

神父和東方蘇蘇乘著電梯，進入地下，很深的地下，東方蘇蘇估計大概有上百米了。

電梯門打開，面前出現一個實驗室。

金屬灰色的牆壁，冰冷的醫療器械，手術台，無影燈，身著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

東方蘇蘇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到一雙雙麻木，沒有感情的眼睛。

但是，東方蘇蘇心裡明白，這些人都是公司從全世界招攬的醫生。他們心中並沒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對科學的無限瘋狂。

假如說，神父迷信的是成為神這件事，那麼，這些醫生迷信的，就是迷信本身。

神父讓東方蘇蘇脫掉衣服，隨著雪白公主裙脫落，東方蘇蘇一絲不掛的站在實驗室內。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面對這具完美無瑕的身體，露出任何屬於男性本該有的眼神。

他們面無表情，如同注視著一隻死物。

有醫生指揮東方蘇蘇躺進一個睡艙一樣的物事中。

隨著東方蘇蘇的躺好，有醫生過來，拿著注射器，往東方蘇蘇的靜脈中，注射入一種不知名液體。

東方蘇蘇閉上了眼睛，呼吸降低到極低的頻率，如果用心電圖檢查，可以發現，這一刻東方蘇蘇的身體機能，已經接近死亡。

立刻有醫生忙碌開，為東方蘇蘇插上氧氣罩，注射器的針頭插入她的手腕，營養艙封上，裡面開始注入一種不知名液體。

這營養艙，也是神父實驗室研究出來的東西，人躺在裡面，身體機能會降到最低，險險仍保持著生機，從而以此來延遲生命。

東方蘇蘇需要在裡面躺一個月，排出身體內所有雜質，直到營養液進入她的身體。

這個時候，東方蘇蘇的身體就可以被視為乾淨的，抽血器材開始工作，將東方蘇蘇的體內的血抽出體外，當達到一定量時，神父將會飲下。

他的特殊異能，會利用這種血改造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身體與東方蘇蘇的身體不再具有排斥性。

然後，是身體器官的移植，造血幹細胞，腎臟……在129年的生命中，神父也不知道，自己經過多少次這種換血過程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工作，真正完成，大概需要一年時間。

所以說，吸血也是一本技術活，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

神父目不轉睛的盯著醫生們的忙碌，他注視著營養艙內東方蘇蘇一絲不掛的身體，臉上露出垂涎的表情。

這表情，很像是男人在窺視一個女人的美色。但事實上不是，更確切來說，這是一個饕餮客，在注視一頓美味佳肴。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親手在廚房烹飪出來的飯菜，總是比外面吃的更香一些。

假如說，這做飯的食材，還是你親手養大的，是不是更有一種別樣的滋味呢。

這種滋味，或許只有神父能體味。

他很滿意今天的一切，和東方蘇蘇換血之後，自己的生命將會延續很長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自己可以尋找到更多的食材，烹飪更美味的佳肴。

某種程度上，他其實是一個美食家呀！

利用源源不斷的食材，提升體內的基因比例，直至最後，成為神！

而他下一個目標，神父扭過頭，看向東方，那裡是華夏。

這次之後，自己應該有把握，戰勝那個老怪物了吧！

無數修行者，都將成為自己成神路上的祭品！

他很得意，很高興，很有自信，就這樣一個人走出了實驗室，重新返回餐廳，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神父，蘇蘇呢？」站在門口的辛巴道。

神父皺起眉頭，然後慢慢道：「你一直在這裡？」

辛巴搖搖頭：「我正好路過，看看蘇蘇怎樣了，神父，蘇蘇去哪兒了？」

神父沉默半晌，慢慢開口道：「她背叛了我，去了背叛者該去的地方，怎麼，你也想隨他而去嗎！」

只是簡單的注視，就給辛巴來到沉重如同大山一般的威壓。

他垂下頭，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垂落，用手摁住胸膛，他一字一頓的開口，道：「辛巴，死忠！」

「很好，很好，你畢竟是值得我信任的！」神父伸出手，拍了拍辛巴的頭頂。

辛巴的腰佝僂著，緩緩道：「辛巴誓死效忠，不敢有任何二心。」

「很好，很好，你現在，是公司唯一的經理了。寺島妃應該也背叛了我，你去吧，把她抓回來，她們母女兩個很漂亮，歸你了。」神父踱著步向遠處走去，遠遠地聲音傳來：「記得，隨便把葉歡也抓回來，這一次，多帶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