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三章

寺島魚和寺島妃就這樣離開了，葉歡想留沒留下，一個人站在房間內。

房間內空空蕩蕩的，地上倒著空空的酒瓶，床單凌亂，上面還有一片片的水跡。

葉歡不知道這是昨夜紅酒灑下的痕迹，心頭不僅回味，昨夜自己是該有多胡鬧。

看到牆角地上，還有不知誰落下的粉紅色內衣。

總是有幾分曖昧滋味，但卻與此刻空空蕩蕩的房間，形成鮮明對比，葉歡心中，也是多了幾分惆悵。

不提葉歡的惆悵，且說離開的寺島魚和寺島妃。

二人最後，還是開走了葉歡的車，也算是雙方之間，有了那麼一絲羈絆。

車上的母女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前方的路。

二人不想葉歡，假裝昨夜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但對於此刻單獨相處的二人來講，卻都不約而同的，假裝昨夜什麼都沒發生。

汽車沿著城市的公路往前走，漫無目的開著，通過路口時，有時拐個彎，有時不拐，只是看心情。漸漸的，也就走出了市區，再往前走，便來到一個高速入口。

寺島魚嘎吱一聲將車停在路邊，原因很簡單，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這是一個高速公路入口，四通八達，向南，向北，向東，向西，都可以走。但是，四個方向，寺島魚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一個。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寺島妃，道：「媽，咱們去哪兒？」

寺島妃還在獃獃發怔，被寺島魚這突然一問，嚇了一跳。當恍然回過神來時，寺島妃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其實給不出答案。

天下之大，又有何處是歸途。只是一瞬間的悵然，卻令心情有種孤零零的感覺。

車暫時停了下來，因為二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保持了一段沉默之後，寺島魚又問了一句：「媽，我們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寺島妃搖搖頭，算是回答了寺島魚的問題。她的回答，就是沒有答案。

「難道，我們回公司？」寺島魚問。

「不可，這萬萬不可。」寺島妃幾乎是慌張的搖頭。寺島魚當時年紀還小，卻不了解公司的恐怖，而寺島妃是深有體會的。那是一個地獄一般的存在，沒有人在逃脫地獄之後，還想著回去。

「葉歡雖然可恨，但他至少是個人，而神父……則是……鬼！」寺島妃不知想起什麼，臉上出現恐怖的神情。

寺島魚露出困惑的神情，又問了一句：「媽，當初你在公司，究竟見到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你不會願意知道，神父究竟有多可怕。」寺島妃想起當初的事情，依舊心有餘悸。

寺島魚心中更加困惑，因為她的記憶，幾乎已經沒有關於在公司生活的那端日子了。

她開口再問，問的依舊是前行的方向，道：「媽，難道我們還要回到葉歡身邊？」

「不，不，這更不行！」寺島妃立刻道，她心中明白，如果再回到葉歡身邊，遲早會成為她的枕邊人，這種事，便是想也不該想的。

如今，母女二人已經被他侮辱，關於昨夜的事情，想想都是面紅耳赤的羞恥。

報應，皆是報應……

寺島妃長嘆一聲，覺得，這大概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怪，只怪自己壞事做的太多，需要以此為代價。

寺島魚也明白回去后，是一條怎樣的路，不過，她並不像母親一樣堅決，在心底，她對葉歡的感情，是極其複雜。若有若無，還有一絲依戀。

吶吶嘆了一聲：「那我們還能去哪裡呢！」

問題又回到了最初，依舊是無法回答，從而引起沉默。其實寺島妃心底，還有一件在畏懼的事情。

她是公司的大經理，心中更加明白，公司的勢力有多麼可怖。如果被公司找到自己母女二人，那麼迎接自己的，必然是不可想象的人間地獄。

現在母女二人孤零零的，真的能夠避免被公司找到嘛？以前在葉歡身邊，無論如何，葉歡這棵大樹，是扛得住狂風暴雨的，而一旦離開葉歡，就必須是寺島妃自己面對暴雨狂風了。

這滋味，或許並不好受。

突然，寺島妃開口道：「我們誰那裡也不去，難道說，我們真的要依靠別人，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嘛！到下一個城市，我們便先安頓下來，再想辦法生活下去。」

「可是……」寺島魚並不像母親一般胸懷大志，或許是因為她離開葉歡的心意，並沒有那麼堅決。她開口道：「可是，我們從未掙過錢吶？」

自然，寺島魚和寺島妃是極美麗的女人，她們的出生，就伴隨著高貴這個字眼。後來，寺島妃是公司的大經理，回到東瀛，又是天羅教的聖母和聖女。

她們是真正的上流人士，對於上層社會的勾心鬥角，是極其擅長的。但是，還有一個事實無法忽略，從出生到現在，無論是寺島魚還是寺島妃，都沒有掙過一分錢。

莫說掙錢，二人真正花錢的機會都不多，因為總有人，為她們準備好一切。

就算來到葉歡身邊，看來是受苦了，端茶倒水，鋪床疊被，做些僕人的工作。但是，葉歡手是松的，花錢之類的事情，從沒有虧待過二人。

現在，二人沒有了經濟來源，必須靠自己雙手掙自己的吃穿。無論寺島妃，還是寺島魚，二人都不能相信，二人需要去打工，參加招聘，被人來回審視……這對普通人而言，不算什麼，但對於寺島妃和寺島魚，都是不可想象的。

「媽，他給我們錢，我們應該收下的，總是不至於沒錢花。」寺島魚開口，語氣有些埋怨。

「我為什麼不要他的錢，難道你不明白嘛！」寺島妃立刻怒道：「拿了他的錢，就是承了他的情，承了他的情，就代表原諒他對我們做的事！他做的事，能夠原諒嘛！」

寺島魚無語，內心深處，她是害怕自己母親的。但是，總是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她默默想到：「不想承他的情，為何又有開走他的車。」

寺島妃內心鼓勵自己，自己開口道：「怕什麼，到下個城市，我們先把車賣了，靠著這筆錢，足夠生活一段時間，之後，再想辦法。」

寺島妃這麼說，是不錯的，但說是一回事，但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賣車，對很多人來說，可能是極其簡單的一件事，就算一個傻瓜都能完成。寺島妃和寺島魚自然不是傻瓜，但她們真的能完成這件事嘛？

汽車需要過戶，需要各種的手續，需要身份證明……這些事情，寺島妃和寺島魚都不具備。

不過，這些東西，她們暫時還沒考慮到。終究是想出了一個主意，算是朦朦朧朧有了一個方向。

二人開車向前方駛去，心中終究是有了一個大概方向。高速路上的車流很少，夜已經漸漸黑了，朦朧中，寺島妃有了睏倦，靠在座位上打盹。

寺島魚開著車，精緻的臉龐也有一絲倦容。獨立對抗狂風暴雨，總是容易令人心生疲憊。

除了疲憊之外，她臉上還帶著一絲困惑。

這是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直到現在沒有得到答案。努力從記憶中挖掘，卻其實也挖掘不出什麼。

默默的開著車，大概是想得太久了，下意識脫口而出，便問了出來。

「媽，你說神父可怕，究竟可怕在哪裡呢……」

寺島妃已經困了，腦袋一垂一垂的，聽到這個問題，她也是下意識給出了答案，心中其實根本就沒有過。

「他……喝人血的……」

吶吶道了一句，腦袋靠在座位上，就此睡著了。

遠處一輛大貨車駛來，隔著分道欄，遠光燈打在寺島魚的臉上，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上，是說也說不盡的恐懼。

吱呀……

汽車在緊急停車道停下，扭頭望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對方還在熟睡。

沒有人理解，那句話，給寺島妃帶來的，是怎樣的恐懼。

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天，但是寺島妃感覺到的是宛若身墜冰窟的寒冷。

某些回憶，也就在這一刻洶湧澎湃，重新浮現在心頭。

寺島妃終於記起了小時候在公司生活的經歷。那些回憶，並不是自己不記得了，而是潛意識裡，自己不敢再想起。

仍舊是刻骨銘心，宛若一幕幕電影一般，出現在心頭。

事到如今，寺島妃依舊清晰的記著，自己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那裡有一道峽谷，峽谷下開滿了各種顏色的玫瑰花，風吹來，會帶來醉人的花香，要通過一道長長的橋，就可以看見一座城堡。

城堡內有寬敞的卧室，掛滿油畫的牆壁，精緻的羊毛地毯，以及，那一把把冰冷的手術刀。

恍然似乎想起，自己當初看見了什麼，寺島魚嚇得哭了出來，眼淚一滴滴一滴滴的摔在膝蓋上。

寺島魚並不是一個弱女子，長袖善舞，周轉各種勢力之間，她其實極其不簡單。

但是，能令這樣一個她，嚇得哭出來的，可以想象，當初見到的事情，是何等恐怖。

直到現在，寺島妃有依舊記得，那個地方的名字是——玫瑰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