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樓道里,一個女生牽了趙萌萌的手,態度熟稔。
「你美甲在哪做的呀,也不帶我一起去,還挺漂亮。」
倆人是好朋友。
「學校步行街新開的那家,下次我領你去。」
趙萌萌心不在焉的望著走廊盡頭。
終於那道人影不疾不徐地緩緩走來。
黑色襯衫解開了最上面的一顆扣子,興許是熱了,男性特徵明顯的喉結時而滾動。
寧淮的皮膚遺傳他媽媽,偏於冷白。
面部線條柔和,不帶攻擊性的長相。
加上唇色淺淡,是一副極具誘惑性的皮囊。
他嘴角永遠掛著一抹溫和的笑。
「久等了。」
另一位女生察覺到曖昧的氣氛,她看出來什麼。
眨了眨眼睛,八卦的目光在趙萌萌和寧淮身上轉了一圈。
促狹的笑了笑。
「哦,那我先走,你們也抓緊時間來啊。」
略帶調侃的語氣讓趙萌萌瞬間紅了臉。
她咬緊了下唇,正想發出邀請就聽到了男生的拒絕。
「學長……」
寧淮眼皮半闔,長長的睫羽覆蓋下來,遮住了幽黑深邃的眸子。
「我還有事,就不去了,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趙萌萌攥緊了單肩包,眼眶幾乎是瞬間就濕了。
她埋著頭點了點。
想要說些挽留的話。
又鼓起勇氣抬眸。
那道拔高的黑色人影消匿在電梯中,毫無眷戀,沒回頭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女孩。
要不是他的態度過於溫柔。
趙萌萌幾乎要懷疑對方早就極度厭倦這種無聊的社團聚會了。
遲來的話無人聽見。
「學長再見……」
趙萌萌情緒低落的下樓時,寧淮早就走了。
成群的男生到哪兒都少不了噪音,扯著嗓子喊。
「怎麼還少了一個人,誰不在?」
大家都是結伴來的,彼此認識,短暫幾分鐘就確定了消失的人。
一個男生舉手表示自己剛才還和王慶一起上廁所。
「然後我先出來,不曉得他去哪了。」
稀稀拉拉的目光投在了發呆的趙萌萌身上。
基本都知道王慶在追她。
當事人還沉浸在有些悲傷的情緒中,是自己太冒昧了嗎?學長才會拒絕。
直到她旁邊的朋友拐了一下。
「你看沒看見王慶?」
趙萌萌疑惑的在人群中掃視,「沒見著。」
領頭的男生簇擁著去吃燒烤。
「算了算了,他估計回學校了吧,我們繼續,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明天不上早八,難得可以通宵玩。
王慶性子暴躁,平時人緣也不太好,都沒啥朋友。
即便不見了也沒引起多少波瀾。
眾人頃刻間將這件蹊蹺事拋之腦後。
—
初秋的凌晨,蕭瑟寂寥。
路上幾乎沒人,街道兩旁亮起的路燈飛速掠過。
司機是個話多的,忍不住聊天。
「你是a大剛入學的?明天沒課嗎?」
靜默半晌。
後排傳來回應,「不是,大二。」
話語簡短又不想再聊,莫名摻了些不耐煩的意思。
司機見慣了脾氣暴躁的乘客以及各種奇葩的人物,對於寧淮稍顯冷漠的語氣他沒有太在意。
擔心人睡著了,大著嗓門喊。
「快要到了,小伙子,一共五十塊錢。」
司機從後視鏡里往外看去。
後排坐著的男生穿了件黑色襯衫,皮膚愈發蒼白。
他面色冷淡,雙眸如濃墨般染著郁色,大半張臉被陰影覆蓋。
打開車門的時候。
司機才得以清晰目睹寧淮的臉。
男生冷漠的氣質陡然一變,眉眼溫和。
「掃過去了。」
a大的規矩就是晚上十一點鎖門。
等寧淮回來時。
樓下上了鎖,宿管的房間早就熄了燈。
宿管叫鄭建,小眼睛、麻子臉,很貪財。
平時沒少收學生的小費,態度卻是極其諂媚。
寂靜的夜裡。
寧淮食指曲起,修長的骨節輕輕敲動玻璃。
換作平時。
鄭建早就忙不迭來開門了,還要拐彎抹角的討好處。
初秋氣溫微涼,樹影婆娑,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
寧淮聽不見起床的動靜。
他眉心難以自控的皺了皺,神情涼薄如冰。
周身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第二次敲窗戶,力道更重了些。
「篤篤篤!」
微弱燈光亮起,鄭建終於醒了,這傢伙平時睡得也沒那麼沉。
寧淮腦海里的疑慮一晃而過,了無痕跡。
他從來不是會在意別人的事,尤其是這種不重要的人。
站在門外耐心等待。
骨子裡自帶的風度讓他說不出催人的話來。
萬萬沒想到燈是亮了,可窗簾拉緊看不見裡面的景象。
暖色的光芒從紗質布料里微微泄出來,在夜裡顯得溫馨。
鐵床「嘎吱」響了一聲,又不動了。
寧淮看時間,過了三分鐘,鄭建還沒出來。
身形頎長,面色陰沉得讓人不敢靠近。
饒是極有涵養的他也免不得表情龜裂,「又睡著了?」
秋風呼啦啦的吹。
寧淮的外套被他早就丟到了廁所裡面。
現在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衫,不具備保暖作用。
他嗓音里淬了冰似的,卸掉了平日裡的偽裝,陰惻惻。
「鄭建,開門。」
這一次鐵床響動後,終於聽見了拖鞋趿拉的聲音。
又慢又磨,浪費時間,仿佛很不情願一般。
平時鄭建可積極得很,因為有晚歸的學生就意味著有money拿。
他又不傻,絕對不會像今天晚上這樣懶死了。
起個床像要了他命似的。
寧淮手指骨節繃緊,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強烈的煩躁感。
「誰啊?」
似乎是沒睡醒,嗓音還有些軟乎。
體形拔高的男生頓了一秒,迅速分辨出這不是鄭建的聲音。
卻還是極有氣度的禮貌性開口。
「麻煩開下門,謝謝。」
拖鞋「啪嗒啪嗒」的靠近,掀開了帘子。
小宿管的臉貼在了玻璃上,被凍得一激靈又挪開。
微微敞開條縫隙,隔著窗戶說。
「你遲到了,不能開,開了要被罰。」
少年穿了一件藍色的連帽衛衣,皮膚雪白柔軟。
臉頰此時有些泛紅,像是剛剛睡醒還有點兒懵。
頭上翹起來的小捲毛也不知道是找哪位理髮師搞的。
亂得不值五塊錢。
他眼皮惺忪,揉了揉那一雙藍得純粹的眼眸。
眼尾多了些睏倦,像是被人吵醒的貓咪,打了個哈欠。
「這是校規,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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