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漂亮的少年貓兒似的趴在陽台上曬太陽。
懶懶倦倦。
「水,要喝水。」
眼睛都沒睜開,嘴巴就在使喚人。
不到一分鐘。
端著果汁和溫水的閻北岸從樓下上來。
「朝朝,你已經睡了兩個小時,起來走走,不然會長胖的。」
男生西裝革履,才從公司下班回來。
不等歇息就得伺候家裡的小祖宗。
朝霧才懶得動,嘴巴一張,指揮人。
「吸管呢?」
「要喝果汁還是溫水?」
少年伸出手指。
「兩個都要。」
男生解開西裝外套掛在椅子上,幫他插上吸管,遞到面前。
隨後捋起袖子。
蹲下,捧起那隻白白淨淨的腳,剪指甲。
「你一天都沒出門,周末我帶你去爬山好不好,或者出海玩?」
少年的運動量從未達標,實在太懶。
只能哄著騙著讓他多起來動動。
免得吃飯不消化,還容易缺鈣。
朝霧翻了個身,悠哉悠哉地把另一隻腳伸過去。
「周末,小叔說帶我去寺廟拜拜,修身養性。」
閻北岸無語地搖搖頭,本來就夠懶了,還換個地方繼續睡。
唉……
夏冉和祈恆夫妻倆很少在家,放心地把朝霧託付給自己照顧。
祈家人的接受能力很強。
即便知道了閻北岸和朝霧還有祈十秋,也只是震驚一段時間後。
慢慢習慣了。
於是朝霧就過上了兩家輪流接過去養的日子。
祈家小少爺比以前還嬌縱受不得氣,懶也翻倍。
傳聞中。
上廁所都不用親自走路,有人伺候。
實際情況比這還誇張。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兩個人搶著餵。
在各種美食的滋補下,原本清瘦的少年也成功長胖了兩斤。
在做飯上。
閻北岸一直都是親力親為,沒讓傭人代勞。
因為朝霧嘴巴挑剔,稍不合胃口就不願意吃。
能有什麼辦法呢?
像帶小孩一樣。
說不得,講不得。
有一次少年沒穿鞋踩在瓷磚上,凍得拉肚子,
閻北岸的聲音大了點兒,朝霧就開始炸毛。
於是第二天開始。
家裡地板全鋪上了厚厚的毯子。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又是一年。
一個普普通通的傍晚。
夕陽餘暉在客廳撒下溫柔的暖意。
閻北岸腰間繫著圍裙,從廚房端菜出來,對著沙發上的少年喊。
「準備吃飯了。」
朝霧靠著墊子,懶洋洋地玩手機。
猝不及防一滴鮮紅的液體砸在屏幕上。
他呆呆看了兩秒,扯紙巾擦掉。
【宿主,您的任務失敗了,即將脫離,請做好準備。】
手機黑屏了,少年還坐在原地。
「朝朝,今天燉了你愛吃的魚,過來嘗嘗。」
閻北岸以為少年挑食的毛病又犯了,耐心哄他。
朝霧把手裡沾了血的紙巾丟進垃圾桶。
想了想,又折回來用零食袋子蓋住。
「聽見了,別催。」
在今年秋天到來時。
朝霧生病了,偶爾會無緣由地流鼻血。
儘管他及時用紙巾堵住,也不起作用。
畏寒,怕冷。
經常穿很厚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也沒能阻止生命力的流逝。
閻北岸發現異樣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普通感冒。
直到少年暈倒在家裡。
果斷通知了祈家所有人,為他找來最好的醫生。
入院第二天,收到了病危通知書。
白色病床上的少年臉上戴著氧氣面罩,呼吸逐漸困難。
清瘦的手背上插著輸液針頭。
閻北岸蹲在朝霧旁邊,握著少年的另一隻手。
密布的紅血絲爬滿了男人的眼球。
自己好不容易給他養出來的肉已經沒了,寬大的病號服穿得撐不起來。
祈家大部分人都到場了,唯獨缺了一個。
朝霧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圈,呼吸輕到幾乎沒有。
「小叔呢?他怎麼不來。」
夏冉強顏歡笑,沒在兒子面前失態到崩潰。
擦掉眼角的淚。
「怕是路上堵車了,媽媽去催催,他馬上就到,寶寶再等等。」
明面上裝得太平常,語氣里的哽咽藏不住。
夏冉給祈十秋打電話,卻無人接聽。
院子裡的樹葉枯黃,最後一片也搖搖欲墜地隨著秋風落下。
祈十秋沒來。
少年是有些遺憾的,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心跳監護儀變成直線,「滴……」
有人在哭,也有人嘆息。
閻北岸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是握著少年逐漸冰冷的手摩挲,試圖讓溫度回升。
他堅決不願讓朝霧火化。
從醫院帶了回去。
就在當晚。
傭人起夜,在客廳看見了已經死去的小少爺,直接嚇暈過去。
朝霧為了避免嚇到更多人,尷尬地返回房間。
【系統,不是說脫離了嗎,為什麼我又活過來了?】
001也很苦惱,它沒有發現未知bug。
簡直奇怪到難以解釋。
【不知道誒,那就祝您剩下的旅途愉快吧。】
朝霧死而復生的消息沒有傳出去,被祈家人壓下。
沒人去追查原因。
給少年檢查身體,發現他很健康,餘生再也無病無災。
熱鬧的家庭聚會上。
朝霧聽到夏冉的話,一陣後怕。
在他被醫院宣告死亡當晚。
閻北岸正準備自殺,子彈已經上膛,再慢幾秒,就死了。
很嚇人。
朝霧習慣了姑姑祈月熱情的擁抱,她的身邊果然又換了個更帥更年輕的男伴。
熱鬧的氛圍讓人腦袋暈乎。
朝霧走到花園裡休息。
才坐下不久,聽到輪椅划過地磚的動靜,有人在靠近。
「小叔?」
祈十秋面色蒼白,嘴角溫溫和和笑著。
「朝朝怎麼出來了。」
「裡面太吵了,小叔,你的頭髮……」
原本只有一撮白髮,現在從小辮子往上幾乎全白,找不到黑髮。
過於病態的樣子。
「是染的,朝朝不喜歡嗎?」
祈十秋和他解釋了自己當天沒能去醫院的原因。
是當天不在市區,離得又太遠趕不回來。
說得有頭有尾,但朝霧還是不太高興。
「你居然不來醫院見我最後一面。」
男人又耐心解釋了很久,氣氛和諧。
系統001突然出聲
【很奇怪誒,祈十秋的壽命只剩下25年了。】
朝霧乍一聽到,臉色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心跳停了一瞬。
「那原本呢?」
【雖然他從小落下病根,腿部有疾,但活到七十歲還是沒問題的。】
夜風吹過。
男人坐在輪椅上,隱忍地壓下喉嚨里的咳嗽聲。
面色蒼白得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逝去。
「死胎/驅邪的菩提子串/災厄/寺廟/佛珠……」
種種和祈十秋相關的詞彙聯繫到一起,少年好像明白了什麼。
「小叔,你用自己的命換我回來?」
話音落地。
祈十秋笑著否認。
「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是朝朝受到上天垂憐,捨不得讓你走。」
朝霧沒再繼續追問。
只是在對方無限包容的視線中,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他疑惑的擦掉,什麼呀?
祈十秋緊張得詢問,「朝朝,哪裡不舒服?」
少年搖了搖頭,眼尾第二滴淚落下,他表情懵懂。
「我不知道……」
系統001默默在筆記本上記下神奇的一幕。
向來沒心沒肺的宿主居然有了正常人類的情緒,會難過。
它本該儘自己的職責,提醒朝霧不要過分沉迷於任務世界中。
這只是一個副本。
而祈十秋只是個普通的npc。
可它沒說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朝霧在這個世界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二十五年時光。
在某一天清晨再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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