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力抽了一口煙，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是為了抓誰或者誰，我是為了同樣缺少糧食的隊伍子弟兵。」

  「你為你的村民著想，能不顧個人安危，我接的這個任務，作為我來說，也是一樣道理。」

  張勝利聽到這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繼續靜靜聽著。

  「這批數額如此大的糧食來源，很重要，國內恐怕很難有哪個地區，有人私下產出這麼多糧，拿出來賣，至少我們是查不出這條線索，但不論它是哪裡來的，我們也希望得到糧食，度過難關。」

  「所以，我再問一遍，你能告訴我，究竟是跟誰交易的嗎？」

  金力看似平靜，但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刻沒離開過對面的人。

  忽然，他又轉移視線朝窗外望去，幽幽說道：「靠山屯那邊的人，只跟對方交易了唯一的一次，再也尋不見蹤跡。而你，不止一次能輕易聯絡到對方買糧，肯定有更不尋常的緣故。」

  他似乎在思索什麼，目光又移回面前的人身上。

  此時，張勝利兩根手指夾著煙，將手搭在桌子上，也不抬頭看金力，只是注視著手裡的煙。

  過了大概兩分鐘，面上似乎下定了決心，嘴唇翕動，終於開口。

  「好吧，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再去想那些顧慮了。我可以告訴你，跟我交易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自稱是景縣黑市的。」

  「每次都是他主動找上門，像是料定好，我還需要找他一樣，就會再次趁著夜裡出現。」

  「此人中等身材，蒙面，樣貌不知道，但是能露出一些地方看出皮膚黝黑，聲音低沉……只有一回，我跟著他出了村口，走出一段距離，見到他開著一輛吉普車而去。」

  金力對張勝利態度的轉變，心裡十分驚訝，這懷柔政策是他目前對付此人，最後的辦法了，沒想到如此順利的撬開了對方的口。

  尤其聽到，那個蒙面人開著一輛吉普車，心頭一陣驚喜，這就對上了。

  靠山屯那邊，還有紅星農場也查到了吉普車輪胎的一點遺留痕跡。

  這車子的事，連薛大慶等人都沒有見過，毫不知情，因此張勝利能說出來，肯定是有可信度的。

  一旁的劉建兵拿著本子在快速記錄，只要能開口，他們今夜總算是有了突破。

  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金力面上卻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未流露，仍然冷靜的提問：「交易的時候，你就沒看到更多的人嗎？那麼多的糧食，怎麼運去的？」

  張勝利終於抬起了頭，直視著他，搖了搖頭，說：「他們刻意迴避，不讓我見其他人，只有這個蒙面人一個，來和我交易。」

  「不過，我能感覺到，後面肯定是有不少人手的，因為搬運速度也很快。」

  金力更仔細地問了蒙面中年男人的一些細節，張勝利的腦海中，再次清楚地浮現那人的樣子，從頭到腳，一舉一動，一個姿態，都跟真的似的非常清楚，於是如實地一一詳細作答。

  金力用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張勝利，細心地觀察著他回答時的反應，以此判斷所言真假。

  見他答的很乾脆，沒有絲毫作假的破綻。

  反正，以自己如此豐富的審問經驗，和超人的洞察力來說，看不出假來。

  張勝利所回答的，跟見過蒙面人的那幾個大隊長的口供，沒有任何出入。

  金力呼出一口氣，一陣輕鬆，轉而又一陣鬱悶。

  輕鬆是他終於攻破了張勝利這道關，鬱悶的是，還是找不出蒙面人的更多線索。

  唉，難道真沒一點辦法麼。有點撓頭。

  可是，不出一會兒，他立刻意識到一點新的發現！

  張勝利說，這個蒙面人仿佛對他了如指掌，似乎知道他還要找自己買糧一般，會及時地出現，主動再次找上門。

  金力凝神思忖著，此人跟張勝利一定是有一些千絲萬縷的關聯。能預判到他的想法，就必然熟悉他的情況。

  那麼，這次自己將他連夜帶回獵豹大隊本部，對方會不會也監視到了一切的發生？

  擁有了這個念頭後，一雙獵鷹般銳利的眼睛，盯向窗外。

  隨即，起身緩緩走到窗邊，注視著外面無盡的黑夜，仿佛能幻想出一個人，此時也在同樣注視著他。

  會是這樣嗎？金力的心臟怦怦地加快了跳動的節奏。

  而此時的連曉敏，用精神力觀察著屋內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她知道那領頭人此時靠在窗邊，朝外望著，但自己隱身於高大的圍牆後，他是看不到的。

  似有一種神奇的默契，她似乎能感受到金力此時正在想著什麼。

  儘管自己根本不想嘗試，給這個人催眠，他精神意志顯然十分強大，稍有不慎……反而壞事。

  但無需藉助精神力控制，自己似乎就能與他，在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因為，她一樣可以預判他在想什麼！

  雖然從武力身手上，連曉敏自信對方絕不是自己對手，但是，從偵查能力和思維縝密上，金力可真不含糊。

  那種默契……也許這就是強者與強者之間的對決。

  轉念間，連曉敏忽然使了一個燕子翻身，單臂一勾，縱身躍上了高牆，卻沒有再落進院中。

  而是直起身體，站在牆上，仰起頭望向二樓窗前的人。

  剎那間，藉助大院中照明的一些燈光，金力立刻清晰地瞧見，外面牆上站著一個人！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流動，瞬間都加快了速度，腦子裡颳起一股突如其來的風暴，心跳頓時如同擂鼓。

  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蒙面……

  電光火石一般，金力在心裡說，這會不會就是他？

  一定是！

  金力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房間，像是一隻勇猛應敵的獵豹，展開矯健的身姿，毫不遲疑，奔向自己的獵物。

  幾秒鐘後，他已經衝到樓外，牆上那處卻空空如也，人影不見。

  但他絲毫沒有懷疑過，剛才親眼所見的會不會是幻覺，不，他是什麼人物？絕不會懷疑自己。

  不做停留，繼續往大院正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