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又不說話，他扭過頭，語氣憤怒，「反正周成知道，你自己問他，我不能說，我說了，我會被報復的。」

  傅瑜在一旁聽著，心裡漸漸有了猜測，恐怕是校園暴力事件導致的，這些就不屬於他們能管的範疇了。

  但是，下一個不會是周成。

  因為連線那天，他已經看過周成的面相了，很乾淨，沒有將死之相，身上也沒有人命，也沒有戾氣。

  很乾淨的一個孩子。

  周校長其實還是教子有方的，周成並沒有參與過暴力。

  校長心驚膽戰的立即撥通了他兒子的電話，直截了當的問：「周成，你告訴我，下一個人是誰？張鳴說你知道。」

  電話那頭，周成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下一個，是張子涵。」

  周校長咆哮道：「你知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為什麼連爸爸都瞞著？」

  周成囁喏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告訴你了啊，我早就跟你說了，劉海波和張鳴不對勁，讓你保護他們，是你沒管。而且，張子涵他爸爸，是市長，你不是說，讓我不要得罪他的嗎？」

  校長頓時啞口無言。

  傅瑜從校長手裡把手機抽出來，按下免提，「周成，我是傅瑜，你願意暗中救同學，說明你良心未泯，是個好孩子。但是現在，事情還沒有解決，如果你不說出實情的話，就還會有更多人死去的。」

  周成還在猶豫，校長卻已經做了決定，他將自己整齊的頭髮抓的亂糟糟的，一臉的灰敗，「成成啊，再死幾個學生，爸爸就要去坐牢了。我們不敢得罪市長，但是爸爸可以不做這個校長。你說出真相吧，爸爸明天就去辭職。」

  「爸爸一直教導你，要做個好孩子。好孩子首先就得誠實勇敢，你說是吧？」

  周成聽到校長這麼說，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語氣堅定的，說出了殘忍的真相，「學校里，去年的時候，死了一個女生，對外和對那個女生家長都是說，那個女生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死的。」

  「那個女生的父母離婚了，只有奶奶管她，她奶奶老了，根本沒見到女生的屍體，只拿了學校賠償的錢就走了，沒人在意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可是，我見了那個女生的屍體，她滿身都是傷痕，我甚至見了她傷痕是怎麼來的過程。」

  「那天大課間，我和張鳴一起去八樓的衛生間上廁所，因為那層樓是實驗室，衛生間很少有人用，不用排隊，我倆過去的時候，就聽見男廁所里有女生慘叫的聲音。」

  「我們倆本來只打算偷偷看一眼就溜的，但是被裡面的人發現了。張子涵一看是我，就拉著我進去，指著地上沒穿衣服，渾身青紫的女生，邀請我和張鳴一起。」

  「他還威脅我，我要是不一起，他就讓我爸的校長做不成。可是我不敢，那個女生，已經快被打死了，還被一群男生侵犯了，我怕惹出事來，就跟張子涵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這才和張鳴一起離開。」

  「但是我們也沒想到，那個女生，那天真的死了。」

  「張子涵他們把人弄死了，就從樓梯上推下去，假裝成事故現場。然後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

  「他還來警告過我和張鳴，讓我們不要亂說話。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

  聽到這裡，校長和傅瑜都緊緊的皺起眉頭，心驚不已，現在的學生，竟然已經殺人成自然了嗎？

  此時，陸瑾也來到了辦公室，他面色看起來還有點蒼白，傅瑜忙起身扶著他坐下，指了指手機，沒說話。

  陸瑾點點頭，也跟上一起，靜靜的聽周成繼續說。

  「就在我們都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到此為止了的時候，突然，孫健開始做噩夢，沒多久就跳樓自殺了，然後是吳爭遠，劉海波……」

  「我們以為，下一個會是張子涵的時候，張鳴卻先開始做起噩夢了。」

  「我也擔心，是那個女生回來報復了，她在恨我和張鳴沒有說出真相，間接的成了幫凶。」

  一直不肯說話的張鳴，此時終於開口了，「就是她回來了，她來報仇了。」

  「傅天師說是心魔作祟，這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那個女生，她真的回來了。」

  「因為我最後一天做的噩夢，就是她。她在夢裡悽厲的問我，為什麼不救她，說我這麼懦弱，不如跟她一起死了算了……」

  「是她，帶著我上了樓頂的，而且，不是我自己跳的，是她推我的……她真的回來了，她要殺了所有欺負過她的人……」

  陸瑾開口問道：「你們說的那個衛生間，是哪棟樓的？」

  張鳴指了指辦公室窗外的一棟長方形大樓，「就是那棟。」

  陸瑾起身就要去，傅瑜一把按住他，目光滿是擔憂，「你身體還沒好，要不……」

  他剛想說，要不你別過去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又突然想到，留陸瑾一個人在這裡和張鳴待在一起，也很危險，萬一再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

  而且，他不久前才剛下定決心，讓陸瑾再也不離開他的視線，要保護好的他的。

  傅瑜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轉了個彎，「要不，我背著你吧？你一個人留下太危險了。」

  陸瑾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在了前面，「你休想再讓我丟人！我可不想再被於星罵個狗血淋頭。」

  傅瑜忙跟上去，挽起他的胳膊，儘可能的扶著他，讓他能少費點力氣。

  校長也默默的跟在了後面，辦公室里，只剩了張鳴一個人，和還在通話中的周成。

  陸瑾、傅瑜和校長三人，一起走到了八樓的男衛生間，那裡，一個穿著髒污校服的女孩子正坐在窗台上，她衣衫遮不住的地方，滿是青紫的痕跡，脖頸上甚至還留著明顯的掐痕。

  她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哎呀，被你們找到了呢。」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哦~」

  她說完，就直接向後倒去，從窗口翻了下去。

  傅瑜一個箭步衝上去，下面卻什麼也沒有，那個女孩已經消失了。

  她去了哪裡，不言而喻。

  陸瑾拉住什麼也看不到，一臉茫然的校長問：「張子涵在哪個班？」

  校長咽了口唾沫，「在高二九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