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馥奇的自我說服在聽到「地下停車場」時，已經逐步瓦解。

  上一次在海濱酒店，李卯就是這樣，從地下停車場，用偷偷備好的摩托車，離開了他的身邊。

  這一次也會是這樣嗎？

  地下停車場中的李卯頭上扣戴著連帽衛衣的黑色帽子，步履匆匆，頻頻回頭。

  為了應對不知何時會出現的追捕，今天出門時，李卯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就是為了更好在暗處隱藏，同時挑了一件連帽衛衣，可以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雖然每一次回頭，身後都空空如也，但李卯知道，此刻他已經被不下五個人給圍住。

  地下停車場這條路不是他選的，是對方逼他進籠。

  終於......

  一人現身擋住了他唯一的去路，將他堵在了監控死角。

  李卯定住步子，不再邁進。

  因為這些人和什麼拳台上的對手，倉庫里的小混混根本不同，五個人，足以要了正處於轉化期的他的命。

  「V，好久不見。」

  李卯的身後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他猛地轉身，站在他身後的是一位脖子上紋有纏蛇的男人。

  他袖腕處有鐵鏈碰撞發出的響動。

  這是排在他前位的人，代號W。

  他們這群被組織培養出來，陪伴在尤納斯身邊的人，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字母作為代號，人會在訓練與虐待中死亡，代號永遠不會抹除。

  代號的初代擁有者已經所剩無幾。

  李卯離開時，算上自己和W，只剩下五個人，其餘都是二代三代，甚至可能是五代六代...

  他們已經記不住當時和自己一同被選中的孩子長什麼樣子了，他們只記得那個可以被頂替的代號。

  「W。」李卯喚了一聲昔日一起長大的「朋友」。

  W的袖腕中的鐵鏈響動戛然而止，他盯著已經走投無路的李卯，規勸道：「V，跟我回去吧，你的事尤納斯已經全都知道了，他很生氣，很快就會親自來找你的。」

  W的目光幽深。

  「V，別再做傻事了，你明知道我們之中，尤納斯最喜歡你，最偏袒你，如果六年前你沒在那場任務中設計假死，那你一定會是尤納斯的新娘。」

  「你知道收到你的死訊之後，尤納斯處死了和你一起出任務的六個人，之後就一直待在你的房間，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出來，直到最後房間裡再聞不到一點兒你的信息素，他才離開，你的房間，現在是除尤納斯之外，無人能踏足的禁地。」

  「V，六年，尤納斯都沒再啟動這個代號，你是特別的，在我們之中，代號屬於你，而我們，都屬於代號。」

  W的袖口中抖出一條長長的鐵鏈，金屬碰撞間，發出與心率同頻的脆響。

  他步步逼近李卯。

  「回去吧，V，你不該辜負尤納斯的。」

  「前天他收到你的信息素試管，一氣之下把你們曾經一起養大的那隻狗給殺了，燉了湯......」

  W的身邊又出現了三個壯漢，五人將李卯圍在那一處狹窄的角落。

  李卯打量了一眼除W之外，其餘的四個男人。

  和他料想的一樣，尤納斯得到他還活著的第一想法，就是來把他抓回去。

  興奮與憤怒之下，他根本沒有做什麼周密的計劃，因為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一條從小養到大的乖寵。

  但礙於聖誕節日，脫不開身，而且尤納斯的勢力並不在此，所以他無法派來手底下的有力人手，最終只調來了W，對他軟硬皆施。

  其餘四人，明顯只是分部拿來湊數的，但應該也是分部的佼佼者們。

  李卯一邊細聽W的話，一邊在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脫逃。

  在鏈條的窸窣聲中，W喃喃自語。

  「做好的湯，我喝了很多，那隻狗太老了，肉很柴，但我很高興。」

  「小的時候，我們只能關在籠子裡，每天出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實驗和訓練，然而你卻可以陪尤納斯餵養無聊的小寵物，我們都很嫉妒你。」

  「那時候，你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小，身體素質最差的，講話還不利索，但你就是被選中了，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W無所謂地聳聳肩膀，但他接下來的話，證明了他並沒有接受這種不公平。

  他繼續向李卯講述著他缺失的這六年。

  「V，你『死』之後，尤納斯召集了我們二十五個人，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實驗。」

  「我們當時被選中，都是因為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機率會分化為優質Alpha，且與尤納斯的基因匹配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經過多年的訓練後，我們都是尤納斯最為合適的備選伴侶。」

  「所以他不信，他不信這個世界上他只能聞見V的信息素，他覺得其餘二十五個中，一定有人還可以做到，只需要一點點的刺激與改造。」

  說到這，W駐足，扯開自己的衣領。

  李卯這才看清，W脖頸處的纏蛇紋身下，遮蓋的是蛇腹一道可怖的疤痕。

  W笑的癲狂，他恨恨地瞪著李卯。

  「看！V，你自由了，可你自由之後呢？你自由的代價是什麼！」

  「明明你嫁給尤納斯，一切就結束了，可你『死』了！你走了！一年裡一共進行了一百三十二次實驗！我的腺體已經徹底廢掉被割除了！」

  「二十五個實驗對象，整整死了十八個！」

  W雙目猩紅，甩出手中的鐵鏈，另一手拉住鐵鏈的末端，像是一柄橫置的軟劍。

  W笑的邪肆猙獰，言語中滿是幸災樂禍。

  其餘四名壯漢也掏出了兜內的匕首，畢竟是要活捉李卯，將他帶回給尤納斯，所以他們並沒有帶過於危險的武器。

  五對一，且有一個代號W，李卯後撤的步子撞到了牆根，他知道自己今天必然九死一生。

  李卯雙手插兜，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他的背已微微弓起，做足了戰鬥姿態。

  W也是同樣的姿態，像兩隻同巢的野狼。

  W扯緊鐵鏈，笑道：「V，我迫不及待看你回到尤納斯身邊後，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