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作為巡城衛的最高統領,平日里縱容他的屬下孫玄等人肆無忌憚的欺辱長安百姓也就罷了,居然對趙東來也敢頤指氣使,他裴無名就算沒有竄聯之罪,至少也要擔一個管教不嚴的責任。
裴無名見趙東來站在台階下一臉不悅的樣子,向來善於察顏觀色的他很快便料到趙家公子可能有些余怒末消。
於是緩步走下台階,踱步至趙東來的面前拱了拱手,客氣的說:「東來公子,那晚在黃河樓後巷的事情,裴某已經聽屬下的人說過了。」
「孫玄那小子實在目中無人,居然敢對你動手動腳。」
「不過我已經處罰過他了,還請東來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才好。」
「另外東來公子沒有在將軍面前控訴巡城衛的無禮,也算是間接幫了我裴某人,日後若是有用得著裴某的地方,哪怕赴湯蹈火,我也會在所不辭。」
見裴無名的態度良好,加上言辭也極為懇切,趙東來心中對巡城衛那些僅存的不滿,總算是徹底消除了。
當下也同樣拱手還禮道:「裴統領何必如此過謙,那日孫玄雖然無禮,但他的行為卻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宵禁期間出行,我也有一定的責任。」
「只是我時常聽聞你所統領的巡城衛兵士,經常借著巡街之際漁肉百姓,城南那一帶的商戶已經怨聲載道了。」
「我看裴統領也是有識之士,日後萬萬不可再縱容屬下之人,否則他們將來會更加飛揚跋扈,到時候捅了大簍子,裴統領末必能兜得住!」
「唉……」
裴無名顯然也沒有料到趙東來會如此通情達理,當場長嘆一聲,尷尬的回應:「說起來也甚是慚愧,我平日對於屬下之人確實疏於管教,不過今日東來公子既然開口了,那我日後定會嚴格規範巡城衛的兵士。」
「對了!」
說到這裡裴無名忽然話鋒一轉,沉聲道:「東來公子,那日巡城衛的人趕到黃河樓後巷之時,街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雖然孫玄等人當場詢問過公子相關的情況了,但從我裴某人的角度來看,東來公子當時應該沒有說實話。」
「另外,若所料不差的話,東來公子的傷勢,應該也是與黃河樓後巷的那一場「怪事」有關吧?」
「哼哼。」
望著裴無名一本正經的臉龐,趙東來忍不住在內心苦笑了兩聲,早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隱隱有所預感,並且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當下冷靜的擺了擺手,辨駁道:「裴統領,那日我不過是不小心從馬車上摔下來受了一些輕傷而已。」
「至於你所說的怪事,卻是聞所未聞。」
「何況現在事過境遷多說無益,不如就此翻篇吧。」
「哦?」
裴無名當場俊眉一揚,望著一臉凝重的趙東來,寬慰道:「東來公子倒也不必緊張,我不過是例行公事查問一番罷了,之前將軍已經打過招呼,既然公子闡明了當時的經歷,那裴某便心裡有數了。」
接著他又咧嘴一笑,顧左右而言他道:「久聞東來公子風采非凡,今日一見,氣度果然與尋常人不同。」
「無名兄過獎了。」
趙東來當場拱了拱手,心想著這裴無名既然不再追究,那倒也樂得輕鬆,於是乎同樣誇讚道:「久聞巡城衛的裴無名少年英才,當初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進入巡城衛的核心管理層。」
「二十五歲便登上巡城衛統領的寶坐,若是論成就,目前裴領統可是遠遠在東來之上,所以裴統領倒也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原本還有些心存芥蒂的趙東來,見裴無名竟然為人如此豁達,他便在第一時間開啟了商業互吹模式。
同是在官場中打混的人,阿諛奉承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哪裡,哪裡。」
對於趙東來的誇讚,裴無名卻僅只是無奈的擺了擺手,語重心腸道:「我裴某人不過一介武夫罷了,並沒有東來公子說的那麼厲害,這一生僅只是想憑著一腔熱血為大唐,為長安城百姓,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而已。」
「只可惜……」
說到這裡裴無名忽然搖了搖頭,一臉迷茫的嘀咕:「近段時間長安城內發生了數起命案,我連續五日進行調查探訪,卻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信息。」
「原以為憑著自己的一身武藝,不求封候拜相,但至少也要保長安城一片祥和。」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多麼蒼白無力。」
「長安城果真發生了命案?」
這已經是一天之內,趙東來第二次聽到有人提及這件事情了。
從韓愈和裴無名二人凝重的神色來看,事情顯然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幾分。
末了,趙東來又與裴無名寒暄一陣之後,見天色已晚,便打算告辭回府。
城中因為最近連連發生怪事的原故,皇上便頒布了一條宵禁的通告,入夜之後長安城中閑雜人等不可再隨意到街上走動,以免被妖邪之輩趁機傷害。
趙東來傷病初愈,裴無名本打算親自送他回趙府,一來可以保護他,二來也想與趙將軍敘舊一番。
不過趙東來並沒有答應他的請求,獨自一人踏著夕陽往趙府的方向步去。
趙府在長安城的西南方向,位於雁塔寺附近,而巡城衛則設立在大青龍寺附近,二者之間確實有一段距離。
趙東來獨自一個踏著夕陽走到雁塔附近時,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原本喧鬧的街上隨著夜色的來臨,行人紛紛收拾了行裝各自往家裡躲去。
許是因為這一段時間莫名發生的命案將大家的神經都給揪了起來,所以入夜之後的長安幾乎如同一座空城。
趙東來作為一介書生,並不是什麼膽大之人,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他的心中也開始變得有些忐忑,腳下則加緊了步伐往趙府趕去。
目光甚至已經可以隱隱看到趙府大門口那兩盞高高懸挂的大紅燈籠了,門口的石獅子在夜色下似乎顯得有一些猙獰。
走到離家不遠的那條小巷子附近時,趙東來的鼻息間似乎又聞到了前幾晚那種熟悉的腥臭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