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怪不得覺得耳熟。

  好像上次在沈之嫣家，黎彥舟那個助理送來的就是這家餐廳的菜。

  兩個人吃得不多，裴子歸點了幾道姜若禮愛吃的，一共五菜一湯，外加一道小甜點。

  他發現，姜若禮每餐飯後一定要吃點甜的，倒也不一定是蛋糕，反正就是那些女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像是一種儀式感。

  「所有菜都不要放辣椒，甜點不要做太甜。」

  聽到這話的時候，姜若禮內心像是波瀾不驚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裴子歸說的這些，都是她的習慣。

  可她好像都不記得他在生活中有什麼習慣。

  說這人潔癖吧，他又能無所謂地吃掉她的剩飯。

  至於吃什麼，喝什麼，對他來說似乎都一樣。

  根本看不出喜好。

  只有一個，裴子歸對螃蟹過敏，還是上次從葉蝶口中得知的。

  「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裴子歸正在拿熱毛巾幫姜若禮擦手，聞言，眉梢輕挑。

  「喜歡的東西？」

  眼前不就有一個麼。

  姜若禮補充道：「或者說，喜歡吃的東西。不然下次我們在長輩面前好容易露餡的，就像上回螃蟹那次。」

  男人的手擦拭過每一根白嫩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將熱毛巾疊好放回原處。

  沉思片刻，衝著姜若禮勾了勾唇，「你，算嗎？」

  姜若禮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喜歡吃的東西，你。

  臉頰一熱，想到某些鏡頭，又羞又惱。

  「怎麼這麼不著調呀，我認真的呢，不想說就算了，哼！」

  裴子歸沉吟片刻，開口道：「我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很多東西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比如像你說的，螃蟹過敏，我似乎也沒有覺得特別可惜。」

  「如果非要說的話，我不喜歡味道太重的東西，比如，火鍋。」

  姜若禮喝了口水，不以為然：「巧了，我最愛吃火鍋，吃不了辣的我就吃其他各種鍋底。」

  火鍋這麼好吃！誰會拒絕呢！

  想到把她從派出所接回來那晚，家裡傳出來的陣陣味道，裴子歸輕笑一聲：「嗯，聞出來了。」

  「那我以後還能在家裡吃火鍋嗎？」

  其實姜若禮也只是隨口一問，按著她的性子，即使裴子歸say no，大小姐依舊會不管不顧想吃就吃。

  大不了吃完了再開窗通風唄，蘭亭苑幾十萬的新風系統又不是擺設。

  「我說不吃你就會乖乖聽話嗎？」

  大小姐老老實實搖了搖腦袋。

  裴子歸沒忍住笑出聲，低醇如酒的聲線惹得姜若禮呆愣了幾秒。男人清雋的面龐流露著溫柔的表情，眉眼間滿是愉悅。

  很少見這個死人臉笑這麼開心。

  裴子歸將去了刺的魚夾到姜若禮的碗中，柔聲道：

  「吃吧，蘭亭苑是我們的家，作為女主人，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拿到了免死金牌的姜若禮很開心，笑眯眯地品嘗著鮮美的魚肉，眉眼彎彎。

  見她臉上笑意明顯，裴子歸的嘴角也揚起了弧度。

  隔壁包間，沈知嫣也在。

  偌大的包間，只有她。

  以及身旁的男人。

  黎彥舟才剛從港城回來，周助聯繫讓沈知嫣提前去黎園點個香。

  說來也巧，她才從黎園出來，就碰到了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沈小姐有沒有空陪我吃個晚餐。」

  鏡片之下是難以掩蓋的疲憊，沈知嫣鬼使神差就答應了下來。

  這不是第一次跟著黎彥舟來蔓雲，本以為周助會跟他們一起，然而周助在巷子口放下兩人就把車開走了。

  「周助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黎彥舟側頭垂眸，幽深的黑眸藏著笑意：「周助這幾天跟著我太辛勞，放他休息兩日。還是說，在沈小姐眼中我這位老闆這麼殘暴不仁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沈知嫣加快了腳步。

  身後，黎彥舟穿著大衣，寬厚的身形像是要把女人完全擋住，產生一種護在懷裡的錯覺。

  「沈小姐不是喜歡她家的玉菇翡翠嗎？多食一點。」

  黎彥舟剛用公筷給沈知嫣夾了菜，服務員畢恭畢敬走了進來。

  「黎先生，裴總也在隔壁。」

  「他一個人？」

  「還有一個女人，應該是裴太太。」

  男人揮了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黎彥舟側目，旁邊的女人正看著自己，那雙水盈盈的秋水眸像是在說話。

  「想過去打個招呼嗎？」

  沈知嫣點點頭。

  偌大的江城，能稱得上裴總，並且能讓服務員來通報黎彥舟的，也只有裴子歸了。

  若是陪他一同吃飯的是禮禮，那正好打個招呼。如若不是，她作為好朋友，也是一定要提醒禮禮的。

  想是看猜中了她心中所想，醇潤的聲線響起：

  「放心，除了姜若禮，裴子歸不會帶其他女人過來這裡吃飯。」

  對上黎彥舟戲謔的目光，沈知嫣覺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似乎都無處遁形。

  「所以，先食飽肚子，一會兒帶你過去。」

  說著，黎彥舟又往沈知嫣的碗裡夾了塊金絲南瓜小餅。

  「黎先生也吃。」她學著他的模樣，夾了一小塊排骨過去。

  黎彥舟看著碗中色澤鮮艷的糖醋小排，慢悠悠放入口中咀嚼，眉眼流淌著慵懶的愜意。

  「禮物拿到了嗎？」

  說起這個，沈知嫣放下了筷子，正色道：「那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要是知道當初黎彥舟在拍賣會上和姜若禮搶得死去活來的鐲子是送給她的，她怎麼都不會任由他們胡鬧。

  「而且，黎先生當日不是說，這是要送給重要之人的嗎？」

  黎彥舟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看過來。

  「沈小姐對我來說，不算重要之人嗎？畢竟，你掌握了我的睡眠質量。」

  若是旁人將這話聽了，必定是要誤會的。

  比如，站在包間角落負責布菜的服務員，此刻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八卦的表情。

  沈知嫣輕惱，耳根不免染上一抹淺紅。

  「換個司香師，黎先生也會送如此貴重的禮物嗎？」

  黎彥舟收起了笑意，沉聲道：「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司香師，也不要做這種沒可能的假設。」

  「沈小姐方才不是還誇我體恤下屬嗎？那麼作為我的司香師，一個鐲子罷了，就當是年終獎。」

  「很為難嗎？」

  沈知嫣咬著唇瓣，對上黎彥舟略帶受傷的視線。

  心一軟，點了點頭。

  「那我就暫時替黎先生保管它。」

  一聲輕笑，黎彥舟重新拿起了筷子。

  「所以，可以好好吃飯了？」

  「要嘗嘗新釀的米酒嗎？」

  沈知嫣沒忍住好奇心，讓黎彥舟倒了一小杯。

  老師傅釀造的米酒，香香甜甜，感覺像是在吃甜酒釀，不知不覺，已經空杯。

  再抬頭時，美人兩頰紅紅，眼神迷離。

  *

  隔壁包間，吃飽喝足，大小姐又開始作天作地沒事找事。

  「裴子歸，你真的沒有白月光嗎？」

  「沒有。我從小就與你綁定了婚姻，不敢做越界的事。」

  對這個答案，姜若禮是相當滿意的。

  「所以，禮禮有嗎？」

  裴子歸嗓音清冽溫潤，仔細聽還夾雜著幾分緊張。

  「白月光啊……」小狐狸眼珠一轉，俏皮地眨了眨眼，「有呀。」

  男人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聲音也喊了幾分森然：「誰？」

  他怎麼從未聽說過？又或是，在外留學期間？不應當。

  「嘿嘿，裴家老宅的中點師傅親手包的雞湯小餛飩。」

  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被小丫頭耍了。裴子歸懲罰性地捏了捏她的小臉，但眉眼間的戾氣卻在無形之中散去。

  「故意的？」

  「誰說白月光一定要是人啦，你規定的？」

  門內，嬉笑玩鬧。

  門外，黎彥舟虛扶著懷中的人，小心翼翼，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

  誰能料到，沈知嫣的酒量竟然這麼差。

  也怪自己，沒考慮到米酒的後勁大。

  「還想進去嗎？」

  沈知嫣揚起腦袋，看著黎彥舟乖乖搖頭。

  「不進去了，我聽出來是禮禮了。」

  「那我們回家？」

  思緒緩慢的沈知嫣乖乖點頭了。

  黎彥舟無形中將人摟了摟，淺笑著淌過溫柔視線。

  「真乖。」

  夜色下，身形高大的男人扶著搖搖晃晃的女人走出巷子。

  昏黃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也照出了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

  而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

  深夜的黎園，傳來了女人小貓似的嬌軟聲線，時有時無。

  院子裡的白山茶被露水打濕，隨風搖晃，等著黎明的第一束陽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