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以騫本以為自己這般打扮攔下樑今殊的車馬需要一番功夫,也已經想好了若是梁今殊視而不見或者態度惡劣他要怎麼應對。
可他唯獨沒有想到,這位梁世子遠遠看到他,就降慢了馬速,甚至遠遠的就停馬下來步行至他的身邊。
這讓雲以騫本來想要興師問罪的表情直接凝固在臉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措,實在想不明白,這位高貴的世子為何對自己這般客氣?
梁今殊行至雲以騫身前,行了晚輩禮。
「雲大人,您攔住我可是要有什麼話要說?」梁今殊知道,雲以騫愛女如命,也知道雲家人的感情有多好,所以上輩子兵禍剛起他就第一時間啟動人手去護住雲以騫。
今日他當庭參奏謝擢,這位雲大人的性子,定然要上門討說法的,而梁今殊,甚至有些期待雲以騫的到來。
或者說,只要能與雲卿之有一絲一毫的牽連,都是梁今殊願用任何東西來換的,他寧可雲卿之誤會他質問他,都不想讓雲卿之繼續這麼抗拒他,為了躲開他恨不得去死……
所以,梁今殊在雲以騫面前幾乎是放下所有架子,以晚輩禮向雲以騫見禮。
這可把雲以騫嚇了一跳,他驚恐的後退一步,有些戒備的看著梁今殊。
「世子可莫要以為這麼客氣,本官…本官就不會跟世子說好話了,本官……本官本次來,是來興師問罪的!」雲以騫強撐起態度來,努力用自己的氣勢壓回去。
梁今殊的態度依舊恭順。
「雲大人但說無妨,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這樣讓雲以騫一腔憤怒頓時沒了地方發泄,他只能泄氣的軟下態度詢問梁今殊:「世子,您在席宴上突然求娶我女兒,又在今日親自參奏我未來親家!我斗膽問一句,您這般行事,可有擾亂我女兒婚事的心思?」
梁今殊怔愣片刻,隨即反問雲以騫。
「敢問雲大人,可知道我梁家如今在朝堂中的處境?」
呵!雲以騫心中嗤笑,梁家什麼處境?他梁世子又有戰功又有帝王恩寵和信任,還是皇后母族,鎮南侯府地位……鎮南侯府……好像就梁今殊一個人撐著……
雲以騫這才意識到梁今殊這話的意思。
鎮南侯不得聖上看重,早早稱病不朝了,皇后無寵,又有前太子的事情隔在中間,鎮南侯府就靠梁今殊一個人撐著,他真的會因為喜愛自家女兒就拿梁家的前途冒險去誣陷謝擢嗎?
雲以騫一時語塞了。看著梁今殊,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
好在梁今殊體貼的幫他說了:「雲大人一腔愛女之心我明白,但是,我雖愛慕雲姑娘,卻也不願她嫁入謝家受苦,謝家若干淨,此事陛下定然會還謝大人清白,梁某自會領受陛下責罰,但若是真有此事……雲姑娘未嫁入謝府,豈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謀反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雲卿之真的嫁過去,豈不是要跟著一起被斬首?
雲以騫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驚疑不定的看向梁今殊。
「莫非……莫非謝大人真的參與其中?」
梁今殊的眸色幽深:「這件事,梁某隻是把查到的東西如實上報給陛下裁決,大理寺自會還謝家清白!」
雲以騫便有些驚惶起來。
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謝家謀逆之罪要是坐實了,自家女兒雖不至於被連累丟了性命,但名聲豈不是更差了些!
他不敢再多與梁今殊糾纏,渾渾噩噩的歸家,他要儘快把此事告知自家女兒,為今之際,無論如何他要保全自家女兒啊!
*
「您說什麼?」雲卿之手中的茶杯碎裂在地,濺出一灘水花,她驚愕不已的看向自家父親,目光之中全是不可置信。
謝擢怎麼會參與謀反呢?
前世……前世的謝家一直在帝王死後都秉持著中立,謝閣老更是在三皇子篡權之前就歸隱了,絲毫沒有牽扯到後來的權力鬥爭之中。
謝擢這位兵部侍郎一直做的好好的!倒是謝蕭不知為何跟著謝閣老一同辭官回了祖宅。
梁今殊為何要在此時當朝參奏謝擢呢?
雲卿之不敢相信梁今殊真是因為她才做出污衊之事,但她不信梁今殊在這件事上沒有私心!
她本以為梁今殊無論是前世今生都算是個公義之人,亂世他握兵權卻不謀反,奔走於平叛之路上,沿途她與他救過多少百姓於水火?
後期天下大亂,但戰火卻並未在全局漫延開,梁今殊確實占了很大功勞,這也是雲卿之就算恨他是個背信棄義之人,卻並不想在今世殺他泄憤的原因。
梁今殊縱然在情感上不是良人。但他於國是個好將軍,於民又是個好官。
雲卿之不想以一己之私讓那些亂黨失去梁今殊的制衡!也信他的風骨,只要自己以死相逼,梁今殊便不會再糾纏。
但是!梁今殊這是在做什麼?
謝擢這在前世從未被查出的案子究竟是真是假?雲卿之與雲以騫不一樣,她知道梁今殊有後世記憶,且他定然比自己活的更長些,知道的多些。
此事是真是假,雲卿之無從評判,但她必須要去見梁今殊問清此事。
梁今殊如願了!
他不是要解釋前世嗎?這一回,她便給梁今殊一個機會,好好解釋一下那些所謂的誤會與前世!
雲卿之怒聲吩咐小喜拿來男子服飾並準備出門的行裝,這一次,她要去見梁今殊好好的問個明白。
可待主僕二人準備出門之時,她們原本準備好的車馬之旁有另一架馬車靜靜矗立著,待雲卿行至那車馬旁,那架馬車的帘子拉開。
讓雲卿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是謝均。
少年本該因父親下獄而焦急不已,此時的他坐在車中看著她,眸色溫柔,帶著繾綣。
他逆著光,凝視著自遠方向他這方向走來的那個姿容清雅的少女,她雖一身男裝,但纖弱的身軀卻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誤認她為女子,她面容焦急,神思不寧的樣子,更是宛如清泉一般,安定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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