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梁今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可因為雲卿之頸間緩緩落下的血漬,他的雙腳宛如釘在了地面上一般,不敢挪動半步。
腦海之中,雲卿之全身染血毫無生機的躺在他懷中的那一幕又浮現出來,梁今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他用近乎哀求的聲音低下來求她。
「把匕首放下,卿兒,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想罵我,想打我,甚至你想要殺了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傷害自己,好嗎?」
看啊!就是這樣!又是這樣。
雲卿之的眼中淚意再也難掩,她哭著笑了出來。
「梁今殊,你真的很卑鄙。」前一世,就是這樣的梁今殊,讓她在三年中他的忽冷忽熱中總是生出一種錯覺,她偶爾會以為,這個男人是愛著她的。
他言語中雖冷漠,但是,總是為自己那丁點小傷牽動心神。
他從不沾染自己送去的衣物飯菜半分,還總是讓松竹盯著她,不許她再熬夜為他做那些針線。
就是這樣的梁今殊,總是讓雲卿之在失望之後又升起希望。
但是,被這種錯覺牽絆循環往復的三年時光,她已經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
她太痛了,也太累了,不想聽梁今殊的任何話,也不想看到梁今殊這個人。
雲卿之對他的愛慕之心,早在前世那片戰場之上徹底死了!她不可能再被梁今殊這些假象蒙蔽。
她知道,想讓梁今殊離開,用匕首去刺他是沒有用的,他不會反抗,也不會放手。但是,用梁今殊對她的愧疚之心,可以迫他離開。
雲卿之握緊匕首的手都在顫抖,但聲音卻異常堅定。
「梁今殊,無論有什麼隱情,當年我身為你的妻子之時你未曾告知,如今,我即將要嫁給旁人,我也不想聽了。求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好嗎?」
還跟梁今殊糾纏不清,對謝均可公平?
她的目光淒楚,卻也如蝕骨之毒,讓梁今殊所有的話語都被堵在心口。
是啊,她要嫁給旁人了!
真相太過沉重,他一人背負本就難以喘息,日思夜想中,死去的魂靈仿佛都在他的耳畔他的身前告訴他。
「楚景桁,你要復仇!」
「楚景桁,你要忍耐!」
梁今殊的手無力的垂下,這一瞬間,他明白,自己竟然被雲卿之說動了。
她這一世又不是他的妻子,為何自己要強行告知她真相,把她拉入於自己一般的深潭絕望之中呢?可是,梁今殊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要再次失去他好不容易,傾盡一切找回的珍寶。
明珠別抱,從今以後,雲卿之會喚旁人夫君,會為旁的男子洗手做羹湯。
那些他從不捨得染藏的鞋襪,會被另外一個男人理所當然的享受。
每每想到如此,梁今殊都會心如刀絞。
他眼中戾氣沉積,壓到極致的某一刻,梁今殊恨不得不管不顧的強行制住雲卿之,把當年的真相盡數告知,甚至他可以用手段毀掉她的請婚,強娶她回來。
可是,這種惡念,卻在對上雲卿之那決絕的目光後,又無力的消散下去。
前世,那躺在冰棺之中毫無生氣的那張容顏讓梁今殊每每想起,依舊痛不欲生。
他好不容易看到雲卿之鮮活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又哪裡捨得逼迫她,甚至冒著她自戕的風險呢?
梁今殊神色複雜的看著雲卿之。他想做最後的掙扎。
「雲卿之,就算你不想知道真相,但我也終歸要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嗤!」雲卿之冷笑出聲,「世子的心意,我這卑賤的女子哪裡配消受!您放心,就算我再恨你,也不會說出不該說出的東西。」
「上一世,是你和鎮南侯府護住我的家人,我雲卿之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該說的,我一句不會說。」
她這是在告訴他放寬心嗎?
梁今殊這才恍惚想起。
未恢復記憶之時自己對雲卿之說了什麼。
他說,自己不會放任擁有關於鎮南侯府記憶的她另嫁旁人,他說……
他不想讓鎮南侯府因此陷入危險,所以,才要求娶她。
記憶仿佛纏繞在梁今殊心尖的絲網,狠狠的裹住他的心,擠壓著,壓到他口中都瀰漫出了苦澀的味道。
雲卿之罵的對,他是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並不是因為這個才來尋你,雲卿之,之前種種皆是我的不是。我來尋你,是想告訴你,我記起了之前的所有記憶,我想解釋,也想告訴你,我做一切,本是要彌補你,給你幸福的。」
這人究竟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
雲卿之簡直怒極反笑,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對他說:「梁今殊,你還是不明白一件事,對我來說,你從我的世界徹底消失,我才能得幸福!」
梁今殊的手僵在原地,他下意識的想要上前,但是雲卿之手中匕首又近了一分,鮮血流下,讓梁今殊心中的苦意更多了幾分。
雲卿之眼中情緒決絕,為了躲開他的糾纏,她寧願傷害自己!
可梁今殊又該怪誰?怪命運不公?還是怪他上一世的無能和軟弱,怪他的自以為是,沒有把那些沉重與雲卿之分享嗎?
梁今殊自嘲一笑,他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是他一步一步把雲卿之推走,推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但,若這是她所願。梁今殊也不敢不從。
手握成拳,青筋暴開,梁今殊終是無力的垂了頭。
終究是他負了雲卿之,縱然解釋了誤會,又能如何呢?
若是再讓雲卿之與自己一同承受那些,再陷入危險之中,梁今殊不敢承受第二次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的代價。
他恢復記憶,對雲卿之只有百般悔恨,還有壓抑了許久的愛意。
梁今殊的目光漸漸堅定,他緩緩後退,示意雲卿之放下匕首。他的眸光深深的看著雲卿之,似是要把她這副鮮活的模樣深深的映刻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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