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從今日起,你就是梁家嫡長子梁今殊了!」
「忘掉你之前的名字,待你及冠長開之後,我們會為你請封世子,前塵往事你從今日起,一個字都不許提!」
「可是殊表叔他……」
「他死了。」太祖父的表情沉痛無比,「你父親雖然承擔了所有罪責,但是終究無法護住所有人,牢獄之中,你殊表叔就染了風寒,我還沒有找到你之前……他就死了。」
「你倆就相差一歲,只需隱瞞幾年,待你長開些,就沒人能發現端倪。好在你像你父親多些,長的像我們梁家人,別人不會發現的。」
「孩子,報仇的事,等你有足夠的積累再去想,在你還弱小的時候,你只能忍,你要隱藏住你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喜好,所有的感情。」
「你不能有軟肋,未來,你要為你父親母親報仇,為你全家報仇,為你……為你太祖父報仇。」
楚景桁聽到老鎮南侯的這句話之後,眼眸微睜。
他意識到眼前的太祖父話中深意,他拼命的拉住他的胳膊瘋狂搖頭。
「太祖父!你什麼意思,你還活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我為你報仇!你想做什麼?」
老鎮南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乖,只有我死了,皇后才能活,梁家才能活。」
他不顧楚景桁的哭求,狠了狠心,把他關在了房中。
第二日,老鎮南侯中風後急病突發,白綾飄遍了鎮南侯府。
看著棺槨里那一大一小的熟悉身影,楚景桁哭的肝腸寸斷。
「太祖父!殊表叔!」
哭夠了,他想起父親,想起那滿地的鮮血,想起太祖父臨終前的決絕,在他們的棺槨之前立誓。
「從今日起,我會頂著殊表叔的名字活下去,把鎮南侯府護住,把皇后娘娘護住……」
「太祖父,我也會聽你的話,時刻牢記身份,我,不能有軟肋,也不會有軟肋!」
誓言猶在耳邊。
午夜夢回之間,時刻擾亂著他的心神,成為他夢中時常驚醒時最後的記憶。
直到……
那女子的出現。
梁今殊這才意識到,何為失控。
雲卿之,這個本是因為算計才跟他綁在一起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他的認知。
在他給了她選擇之時。她說:「世子給了我選擇,我便要試一試。」
這個女子,明明嬌弱到看到鮮血都害怕的顫抖不已,也要努力做好他的妻。
她說:「我相信世子能護我周全。」
明明危險剛剛跟她擦肩而過,但是,她看著他的目光,全然都是信賴。
梁今殊無數次都設想過未來妻子的人選。
他身負血仇和使命,註定無法像常人一樣娶妻生子,若是妻子無法擔當重任,他多年心血就將滿盤皆輸。
他曾考慮過與福慧假意成婚。
福慧雖然是他的姑姑,但是他們年歲相當,明面上的身份也是表哥表妹,互為掩護是最周全的法子。
但有朝一日他恢復本來身份,這種有違人倫的事情會成為他和福慧身上的污點,況且……梁今殊不想因為一己之私,耽誤福慧尋找真正的幸福。
而若真要娶一個妻子,會是雲卿之這樣的嗎?
他曾有過的種種設想,在雲卿之抱住他的那一刻,統統消失,幻想中的妻子模樣,全然跟雲卿之重合。
既然已經娶了她。
她也願意嫁。
那麼,就這樣吧,從今以後,這個女子將會陪他走過半生,他會信守承諾,不辜負她的信任,護她周全。
可是,就算是梁今殊,也沒能想到,情愛一字,沾上了,便容易成癮,便會讓他變得不像自己,成為禽獸。
第一次,他如此失控的傷了她!
看著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雲卿之。
依稀之間,外祖父的警告在梁今殊的耳邊迴響。
「你要隱藏住你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喜好,所有的感情!」
「你不能有軟肋!你不可以有軟肋!」
他不能失控!他怎麼可以失控!
下意識的,梁今殊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他又用習慣性的冰冷麵容隱藏住所有情緒。
他只能有這一次失控,以後,未來,他都不允許自己暴露出任何情緒波動。
可是……
這份決心和堅定,總能在雲卿之面前被迅速的化解。
再次見到雲卿之時,她氣惱的轉身不理睬他,便讓梁今殊的心緒難以平靜。
可更加讓他不想承認的是。
自年少之時就忍耐,自孩童時就學會的隱忍,在她的面前,總是崩潰的極快。
他問的是:「夫人身體恢復的可好?」
雲卿之惱恨的轉過眸瞪他,可那雙眸子,卻讓梁今殊不由自主的把思緒拉回那失控的夜晚。
這雙明眸染了水霧。沾了秋波,瀲灩之時,是奪目的艷,是攝人的媚。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常服,更襯得膚色白璧無瑕一般,他曾寸寸探索過的地方,縱然遮的嚴實,在他眼中,依舊有著致命般的誘惑。
這一瞬間,梁今殊只覺自己讓自己感覺到陌生。
他幾乎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夜,繾綣燭光之下,他第一次不再忍,放任自己在這片旋渦之中越陷越深……
「世子問的輕巧,若是真關心妾身,這幾日,您可曾親自關心片刻?」雲卿之看著他的目光委屈至極。但她依舊拉住他的袖子。
「世子是第一次做我的夫君,便請記住,我們既然是夫妻,便請世子在遵守承諾之餘,也盡一下夫君的職責,世子,您不能還日日把我晾在一旁!」
「好。」梁今殊幾乎是下意識的應答,但隨即,他皺緊眉頭。
或許是雲卿之的一眸一笑都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或許是她說的話,自己幾乎是下意識的去聽。
應承的話語,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是……這並不像平日裡的他!
梁今殊握緊拳,警告自己應克制那些不該有的綺念,也努力不讓雲卿之發現自己的異常。
這種警告,就算在自己歇在她身旁的時候也時時刻刻的在梁今殊的耳畔響起。
他怎麼能沉溺於溫柔鄉,沉溺於她?
可越是克制,綺思便如附骨之蛆,纏繞在心尖,久久不散。熱烈之時,不止在難眠的夜中,就算是在再普通不過的談話之中,便都會偶然冒出。
許多時候,梁今殊都不敢在與她對話之時多分出一點心神,生怕那些不該出現的思緒被雲卿之發現。
雲卿之永遠不知道,她腰間的錦帶,可以輕易的勾動梁今殊的心弦。
而與她相關的一切,都成了梁今殊避之不及的綺思。
他必須克制,他……不能有軟肋。他的軟肋,只會成為一切暴露出來之後敵人攻擊他的對象。就像如今的皇后與福慧一樣,他不能讓雲卿之也處於那等危險境地。
且每每失控弄疼了她,看著雲卿之眼角的淚水和痛苦的神情,梁今殊都努力壓制住更多的遐思。
她不喜歡,那便少些吧。
好在自己從來都能忍耐,也最擅長忍耐。
但也就在一次次的忍耐之中,雲卿之,成了他心尖永遠不能被人所知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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