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殊清醒之後,揮退了圍在周圍的太醫和侍從,面目沉靜。
夢醒之後,他只覺荒謬至極。
抬手揉了揉額頭,梁今殊隱約想起,在那夢境之中女子的手指處,露出過的小小紅痣。
那紅痣極小,不湊近根本就難以發現。
而雲卿之的手上總是帶著飾物,有時,把那手指根處也一同遮住,梁今殊也並未那麼仔細的觀察過。
強打精神,再回憶起今日發生的種種。
雲卿之被他救下時,那過於默契和自然的配合……
被他詢問時,那過於激烈的態度……
還有總是想要跟他劃清界限的行為……
她真的,對這些夢境之事,一無所知嗎?
況且,這所謂的夢境,已經不止是夢境,在與雲卿之接觸久了,在白日裡也偶爾會閃現些片段出來。
若再不重視,怕是會耽誤大事。
梁今殊凝眉,暗自在心中做了決斷。
*
夜裡,雲卿之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白日裡,梁今殊的質問反覆在她腦海中浮現,每每她一合眼,就仿佛看到了梁今殊那雙越來越像三年之後的眼睛。
雲卿之打開窗子,看著西山別莊之中的景色,便下了決心。
若這男人真的在夢到前世之事,那麼,通過自己今生的種種行事,他若確定了自己就是夢中的女子,發現她也有前世記憶,是早晚的事。
她要在梁今殊恢復記憶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如今,跟她家有了相看意向的有兩位,陳二郎和謝均。
陳二性子溫軟,在梁今殊的威勢之下,絕對不敢表現出對她的親近之意。可謝均……若要嫁他,必須先保住這人的性命。
深夜之中,雲卿之徹夜坐在燭火前,梳理著兩世的記憶和關係,尋求破局之法。
*
雲卿之和梁今殊都受了傷,福慧想要圍獵的心思淡了很多,但她卻成了最忙的一個,她每日最多在梁今殊那邊待一上午,下午就拉著謝施鳶來雲卿之這裡玩。
今日打一進門,福慧就看到雲卿之在垂眸繡香囊,的手指纖細靈巧,不一會,香囊就成了型。
「嘖,今日謝家妹妹還說你的香囊繡的好,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果然不俗。」
看著雲卿之落下最後一針,福慧湊上前。笑眯眯的一把拿過來。
「既然你都做好了,那不妨今日我就直接帶回去好了。」
雲卿之無奈:「本就是給公主的禮物,公主何必著急,我還想檢查一番再給公主送過去。」
「誒呀,不用不用。」福慧欣喜的左右翻看,看著這香囊精細的做工,聞著裡面填好的香料,便明白,雲卿之怕是在做的過程中就檢查好幾遍了,哪裡還需要再費更多心思。
她大大方方的把那香囊佩戴在腰間,還對雲卿之轉了個圈。
「如何?好看嗎?」
謝施鳶看的眼睛都直了,「真的好看,雲姐姐答應給我的香囊也要這麼好看,可不要厚此薄彼。」
雲卿之無奈笑著點頭。指了指繡架:「花樣都描好了,不著急。」
這話引起福慧的注意,她定眼看去,只看到了那繡架上畫著好幾種圖案,其中,數一個鴛鴦紋,最精細漂亮,看上去確實是仔細描繪的圖樣……
可謝施鳶一個小姑娘,用不到什麼鴛鴦,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那位謝均公子,福慧瞭然一笑,也沒戳破,反而把這事記在心上,想著等回去之後,好好的氣氣梁今殊。
雲卿之在此時轉身,有些小心的看向福慧。
「公主今日得空來看我,可是世子傷勢無礙了?」
「誒。」福慧無所謂的擺擺手,「這點傷對梁今殊來說可算不上什麼,他早就好了。」
雲卿之鬆了口氣:「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我和母親都不便直接上門探望,雲家也為世子的救命之恩準備了謝禮,本想讓父親和兄長上門親自送,但既然公主來了,可否請公主代送?」
雲卿之指向窗前的一個精緻的木匣子,看上去,也是仔細裝好的禮物。
福慧雖然好奇,但是也沒有當回事,只是點點頭:「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她甚至還好奇的打量起雲卿之身邊已經打包好的箱籠。
「這麼快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了?」
雲卿之點點頭:「家中父親和兄長都擔心我,之前那馬匹受了驚嚇,馬夫如今不知所蹤,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為好。」
福慧陷入沉思。
雲卿之的馬受驚一事,她也差人調查過。
可是,證據都被抹消,查無可查,線索斷的很快,背後出手之人,也算是做的乾淨,至少福慧是查不出來的。
但是梁今殊那邊卻未必,這點,福慧不好告訴雲卿之,只好閉口不言,嘆息。
「也好,西山這邊畢竟不如雲家好,你且先回去,我隨你一起回去,一路上也好護你周全。」
現在保護這丫頭的辦法只有親自看著,福慧才放心。
雲卿之卻沒有答話,只是笑著提醒福慧:「公主昨日不還說,這次的馬球會要在不久後就會決出勝負,您推脫不掉,必須去參加嗎?民女歸家也是明日,怕是不能消受郡主好意了。」
看到福慧想要出言勸自己改個日子的樣子,雲卿之又無奈補充道:「兄長今日也到了莊子上,有兄長沿路護送,應該是無礙。」
福慧只好作罷,但總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第二日,福慧還特意派了幾個二護衛護送從雲卿回家。
從雲家回去後,福慧才把雲卿之給梁今殊的謝禮帶過去,還提了一句這件事。
「那驚馬之事,我的人在嘉柔那邊查了個底朝天都找不到嘉柔出手的痕跡,背後那人是想要了雲卿之的命的!這麼狠辣,不是嘉柔又是誰?我總覺得雲卿之這丫頭這麼快就回家也太過危險了。」
梁今殊正在窗前看書,聞言,也蹙了蹙眉。
「背後出手之人有了些眉目,但是不急,明日我也會派一隊護衛暗中護送,你好好的去參加你的馬球會才是。」
聽到梁今殊出手,福慧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湊到梁今殊身邊好奇的打量著雲卿之送的那盒子,「誒,盒子裡裝了什麼好東西,給我也看看唄。」
梁今殊神色淡淡,卻把手中書捲成桶狀,壓在了盒子上。
「不該你好奇的東西少好奇。」
福慧撇了撇嘴。
「小氣!當誰沒有禮物似的,看見我這香囊了沒,可是人家親手送給我的謝禮。」
說罷,福慧還特意展示了自己腰間的香囊,那熟悉的紋樣讓梁今殊一恍惚,他想起了那夜帶走雲卿之時,他撿起來的香囊。
畫在紙上已經不錯的圖樣,繡出來的成品竟然更漂亮些,這位雲小姐,果然比普通的五品官家之女都強些。
福慧看梁今殊的眉頭沒沒皺一下,繼續刺激道。
「我看雲姑娘還準備了好多花樣,其中最好看的,就是個鴛鴦紋的繡樣呢。這丫頭,許是都在為繡嫁妝做準備了。」
「咔嚓!」一聲細微的碎裂聲,自梁今殊扶著的椅子把手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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