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子，她想著要早些回家，慧珠還在等她。一想到孩子，她的身上有了力量。也不知道幾點，這是什麼地方，怎麼不見一個行人。她看前方有住戶有燈光，就摸索著找了過去。

還好，遇到好人了。她敲了門，裡面就出來一位大爺，大概六十上下，見她一臉憔悴，衣冠不整，淚痕點點，知道出事了，就熱情地把她讓進屋。大媽也過來了，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問明情況。水仙不想說太多，只說遇到壞人，問他們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說這是郊區，離縣城五里地。看了看時間，已是十點多。

外面漆黑，這裡沒有計程車，也不通公交，怎麼回去呀。她想起翠芝，就用大爺家的電話打翠芝的電話。可又記不清她的號碼了。她就打家裡的電話，珠慧還沒睡，一聽是媽媽的聲音，就哭了，說怎麼還不回來，她一個人怕。孩子很懂事，如果水仙忙，她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水仙一聽到孩子的聲音眼淚就下來了。她定了定神，讓孩子打電話給翠芝，讓她到家裡來一趟。孩子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翠芝的電話了。

大爺問她要不要報警。她想了想說，回去再說，這會她想安靜會。過了半小時，翠芝就打電話來了，問她在哪，出什麼事了。這會水仙鎮定了許多，也不流淚了，對翠芝說出了意外，困在這裡回不去了，讓翠芝叫輛車來接她。

翠芝問清了地址，叫了個熟絡的男同事，開著車過來接她。當水仙見到翠芝時，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兩人緊緊相擁，說什麼已經無關緊要了。回到家裡，翠芝想問什麼，可水仙又開始恍惚了。翠芝覺得事挺大，就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春水。

春水參加的先進表彰會。自從抓了殺手后，榮譽就接踵而來。晚上，他正在觀看文藝演出呢，接到翠芝的電話，說水仙出事了。

晚上的時候，水仙曾打電話給他，說有人鬧事，這會怎麼出事了。他問翠芝水仙出了什麼事，翠芝說水仙不說，獃獃地，一言不發，肯定受到嚴重的刺激。春水知道水仙是堅強的人，她這樣了說明這事不輕。

他覺得非回去不可了。作為公安局長，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還參加什麼先進表彰會，這傳出去，會讓全國人民恥笑的。

他讓翠芝好好安慰水仙，夜裡就不回去了，好好陪著她。如果她身上有傷的話，就陪她去醫院。

翠芝問他要不要報警。這讓他很慚愧。他說他會安排的。

他開始訂火車票，連夜趕回縣裡。一路上，他不斷地給派出所、刑警隊有關人員打電話，了解情況，下達指令。

趕到水仙家時，正是早上七點鐘。翠芝已經起來了，水仙還睡在床上。翠芝對他說，晚上水仙圓睜著眼，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和她說話也不應。好不容易她睡著了，半夜又大喊大叫，渾身冒汗。春水走近水仙，看著她雙手抱著頭，佝著身子，抱住一團。很少看到她這副樣子，她總是自信充滿活力的。

公安局的人已經在外候命。春水不想把他們帶到家裡來，省得引起一些人的猜測。可這事水仙不開口，無法開展工作。雖說他已派人調查去了，但縣城這麼大，一下子還難有什麼發現。

水仙醒了，睜開眼，看到了春水，突然哇哇大哭，他連忙過去安慰她，她撲到他的懷裡。翠芝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春水緊緊地擁著她，拍著她的後背，連聲說沒事了沒事了。她用雙拳打他的胸膛，埋怨他，責怪他，都是他做的好事，事先就打電話告訴他有人要滋事，他派了所長來，根本沒有解決問題，最終還釀成大禍。

春水知道自己草率了。沒想到這所長是個草包，辦事不力。他不斷地向她道歉，並向她承諾，如果有人欺負她侵犯她，一定會讓他血債血還的。

水仙在他懷裡輕輕地啜泣著，過了好久，她的情緒才平復些。

她開始講起昨晚的遭遇。

春水越聽越生氣，越聽越激動。這不是在向他打耳光嗎，這是在向他宣戰。如果此案不破，此仇不報，已經無臉面活在世間了。

他坐不住，站起身，在房間里踱著步。他必須帶她去公安局，去筆錄，走程序，不能意氣用事。

翠芝陪著水仙，春水開著車，來到公安局。王來做的筆錄，春水挑了局裡最精幹的力量組成了專案組，他任組長。

法醫為水仙驗了傷。還好，並無大礙。

此事的源頭在鬧事的傢伙，要查必須從他們開始。王來對他說，那伙到水仙餛飩鬧事的傢伙是虎哥的人。

春水雖然做了一陣子的局長了，對黑社會了解得並不多。一來是初來乍到，他被許多事纏住了，沒有精力去了解黑社會；二來這段時間黑社會沒出什麼亂子，最多就是打個群架什麼的，就沒去關注他們。現在好了，他們找上門了。

當初王來曾向他提醒過，這一縣的冶安好壞，與黑社會有很大關係。他們收斂了聽話了，自然風平浪靜。春水問他能不能把黑社會斬草除根，一了百了，這樣社會豈不是長治久安了。王來苦笑了，這局長還是幼稚呀，但他不能這樣說。

經過王來的一番解釋，春水漸漸地明白，這黑社會是一直存在的，從古至今，如果想著怎麼去清除他們，就犯了方向性的錯誤。他們猶如野草，生命力頑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這社會有不平，有貧富差距，就會有黑社會。雖明白這個理，但他還是有意地躲避著他們，不想與他們交道。不是怕，是什麼，他也說不清。

現在不得不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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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從虎哥查起吧。

王來帶著幾個人到他家的時候，他正抱著老婆睡覺呢。昨晚他與派出所長喝了幾杯，吃了飯，他又陪所長到KTV唱了歌，後來所長就先撤了，他一直玩到夜裡二點多鐘。清晨的時候醒來一會，想起了昨晚遇到的老闆娘水仙，慾火就起來了，抱著老婆泄了火。老婆雖然談不上漂亮，但這種時刻還是派得上用場的。事畢，他又想著如何把水仙搞上床，抽了根煙，設想了種種方法后，倦意就上來了，又睡了個回籠覺。

聽到樓下有人瞧門，他還狠狠地罵了幾句，根本懶得動彈。聽說是公安，他不敢大意，也沒有太放在心裡，這段時間除了做些欺行霸市收點保護費的事外，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他披著衣服，揉著朦朧的睡眼，汲著拖鞋，一步三搖打著呵欠去開門。

王來他不熟。刑警隊長他是熟悉的，沒少打交道。他問王來，那麼早到他家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呀。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王來說，需要他到公安局走一趟。他說什麼事呀，他今天可忙著呢，有好多生意需要打理，這損失誰負責呀。王來沒好氣地說他負責。虎哥還是不放心，詢問著出什麼事了。他知道這公安局去了准沒好事，其中的苦頭他沒少吃。到了裡面，就沒有黑白了。

王來不與他廢話，向手下示意，幾個人就架著他上了警車。他老婆在後頭喊，早點回來，晚上做好吃的。她這種場面見多了，這公安局他是經常去的，多則十天半月，少則幾個時辰。她經常奚落他，人家在那裡上班，還沒他熟悉公安局。

春水親自審問他。虎哥也是第一次見到新來的局長，如此年輕，有些意外。春水開門見山，問他昨晚做什麼事了。他說沒做什麼呀，就和朋友喝喝酒唱唱歌，這公安也管嗎。春水問他到水仙家常菜館做什麼了，他一愣，聽說那老闆娘與局長有些瓜葛，看來確實不錯，昨天到她店裡走了一遭，今天就進了公安局，這報應來得真快。他說去了那店裡想嘗嘗菜怎麼樣的，後來被人叫走了，沒吃成。春水不想與他廢話，問他後來，他說哪有什麼後來，後來就是喝酒唱歌，回家睡覺。旁邊有人提醒春水，要不要來點手段。公安局手段的厲害春水領教過，他兩眼一瞪，對虎哥說，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坦白從寬。虎哥一點也不怵，說他真沒做什麼，不信可以去調查呀，別在這裡兇巴巴的。春水想起來昨天與那裡的派出所長打過電話，事情都是他一手操辦的。心裡一急，把這茬事忘了。他連忙叫來了那派出所長。

派出所長正在打麻將呢，沒什麼事就搓幾把過過癮，聽說局長找他，以為要感謝他呢。他昨晚不費一槍一彈，沒有使用武力，輕易化解了一場鬥毆，局長應當會表揚他。他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牌桌，今天他的運氣特別好，上來沒幾局，就贏了好幾百，所以沒有聽出電話里的口氣來。當他來到局裡，見到春水局長那威嚴的目光，惱怒的神情，都知道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