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無法終結的夢境（5k）
自從夢境開啟，身體也變成普通人後，上官紫煙發現自己的感知也遲鈍了很多，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發現……
她吃力地將陳黎扶到床墊上，蓋好被子。
而後餘光一瞥，在旁邊看到了一瓶已經開封，上面還畫著刻度的牛肉罐頭。
上官紫煙沉默。
那刻度密密麻麻，很明顯是將一瓶罐頭分成多次來吃。
所以，這麼久到現在，陳黎就只吃了這點東西？
先不說量的問題，光是開了這麼多天，裡面的東西也早已變質，這怎麼能吃？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陳黎壓根就沒吃過東西。
夢境已然被陳黎掌控，他想讓自己沒有飢餓感，不讓自己餓死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不過，為了符合現實一點，現在陳黎的身體狀況完全符合營養不良+食物中毒+過度勞累+受寒。
也就是快死了。
剛剛的起身仿佛耗盡了陳黎最後的一絲力氣。
他掙扎著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看著上官紫煙。
上官紫煙同樣看著陳黎，眼中有些許愧疚。
可這畢竟是夢境，她也僅僅是有點愧疚罷了。
而且，通過這件事，她也已經大概看清了陳黎若是與自家女兒在一起會不會好好對待自家女兒。
能在最危急的關頭，將最好的留給她，而且明知自己身體狀況糟糕，還不顧生命危險出去找吃的……拋去其他，單從性格來看，陳黎的確是一個好的選擇。
測試結束，上官紫煙的目的也已經達到，夢境已經沒有了繼續的必要了。
她看著瀕死的陳黎，心道：「抱歉了，不過你會忘記這一切的。」
說著，她心念一動，身為「入夢」使用者的她啟動權限，準備關閉這次夢境。
只是，她啟動權限後，等了許久卻都沒有反應。
她又重複了幾次，夢境依舊在繼續。
上官紫煙不禁皺眉。
又出故障了？
先是無法改變夢境內容，再是現在連夢境都無法關閉。
她有些生氣，已經準備好夢境結束時去找給她這件道具的人算帳的準備了。
目光重新回到陳黎身上。
看到陳黎如此難受，她卻也做不了什麼，只能生了點火燒了一杯水給陳黎喝。
其實她大可以不管陳黎，因為這裡只是夢境，而且除了道具使用者以外，被她拉入夢境中的人不會留有夢境記憶，或者說會單純的把這當成一場夢並以極快的速度忘卻。
但出於對未來女婿的照顧，她決定還是在陳黎的最後時光對他好一點。
將陳黎輕輕扶起，熱水溫度降下，變成適宜入口的溫水，上官紫煙餵陳黎喝下。
喝了一口水後，他仿佛恢復了許多，說道：「不必再給我喝的或吃的了。」
陳黎臉色有一抹不自然的紅潤，他咳了咳，聲音沙啞：「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我有預感，可能明天，可能今晚，我就會死去。」
「到時候，你就不用管我，可以出去尋找救援。」
「我也知道，不管是留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去往外界的冰天雪地，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陳黎看向上官紫煙，眼神中有悲傷，也有希望看到上官紫煙繼續活下去的願景：「但留在這裡，死亡是必然的，只是時間問題，外面……可能死得更快，但也有可能得到救援。」
說到這，陳黎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我死了之後，時間與我無關，對我來說只有你活著和伱死亡兩種結果。」
「這座城市已經被拋棄了，只有出去，去那更遠的地方，才有機會活著……」
上官紫煙看著氣息漸弱的陳黎，哪怕知道這只是夢境，內心卻也不由心生微弱悲哀。
這就是普通人啊……
舊人類，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如此無力，連掙扎的水花都濺不起來。
若是她擁有現實的力量，這等末日世界也只會成為她的後花園。
「記住……」
陳黎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定要活下去……」
上官紫煙坐在旁邊看著陳黎死去。
直到完全看不到陳黎腹部的起伏，她才似是感慨的回應道：「好……」
陳黎死去，上官紫煙腦海一陣觸動。
直覺告訴她，她可以結束夢境了。
想到這，她鬆了一口氣，當即選擇結束夢境。
原來是要其他人死掉，她才能結束夢境的嗎……
這樣想著，她的意識陷入黑暗。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卻不是現實，不是陳黎的房間。
而是雪白的天花板，餘光甚至能看到被鐵架子吊著的藥水袋……
她心中一驚。
這是？！
還沒等她驚訝，一股源於夢境的記憶立刻湧入她的腦海。
她叫蘇紫櫻，和陳黎剛結婚不到一年，就遭遇車禍成為了植物人，終日在醫院中度過。
夢境剛結束，又開始了？
面對這意想不到的場景，上官紫煙內心驚訝。
不過，畢竟歷經過許多風雨，這點場面還不至於到讓她驚慌的地步。
她很快鎮靜下來，思考現狀。
可以肯定的是，「入夢」這個道具絕對出錯了。
她並沒有懷疑這個道具的力量。
因為，「入夢」本就是極為高級的道具，它所在的那個秘境，也是危險等級最高的「人類禁地」，能讓身為八級的她陷入其中，也不奇怪。
而且這也僅僅是把她暫時困住而已，是萬萬傷不了她現實的身體分毫的。
她懷疑的，是自己使用方式的錯誤，導致入夢重啟，再一次開啟了自己假扮蘇紫櫻和陳黎成為夫婦的夢境……
上官紫煙嘗試關閉夢境。
結果沒有意外，無法關閉。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
陳黎走了進來。
從上官紫煙現在躺的角度，能看到陳黎在剛開門之時，眼中滿是疲倦，可當眼睛裡出現她時，幸福瞬間溢滿他的眼眶。
看到上官紫煙的幸福仿佛洗去了陳黎身上的所有疲憊。
他沒有請保姆或者護士，獨自照顧著她的一切，上官紫煙曾聽到，陳黎說只有他才能照顧好她。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轉眼間。
來到三十年後。
因為陳黎的照顧，上官紫煙的容貌依舊年輕，看起來就像二三十歲的女人。
反觀現在的陳黎，兩鬢花白，臉上的皺紋寫滿了這個男人前半生的所有磨難。
陳黎早已將上官紫煙從病房中轉移至專門為她購買的一棟別墅內。
現在是秋天。
院子裡，亭台樓榭。
一顆櫻花樹下，陳黎推著輪椅，上官紫煙坐在上面，無神雙眼看著前方。
這顆櫻花樹很大。
自從上官紫煙搬來這裡之後，就沒有看到它凋零過。
花瓣掉落後，立刻會有新生花朵接續開放。
陳黎對她說過，因為她叫蘇紫櫻。
所以他培育了這顆櫻花樹，並用特殊方法讓其永遠有花開放，花期永恆，代表她永遠都存在他心中，永不消失。
這三十年對上官紫煙來說並不久。
因為這是夢境。
哪怕再真實，她也的確感覺過了三十年。
可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
第一個末日中，她看到了陳黎為愛捨生忘死。
這次夢境，則看到了陳黎的至死不渝。
只是……
現在的蘇紫櫻，卻是她。
……
賞花結束，擔心上官紫煙受涼，陳黎很快又將她推回到了房間內。
躺在床上，上官紫煙側著腦袋看著離開房間的陳黎。
這三十年來，這樣的場景已經在她的生活中重複過太多遍。
她也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習以為常的習慣。
上官紫煙知道，陳黎以為自己是植物人，沒有意識，但實際上是有的。
也就是說，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他一個人知曉。
這何嘗不是一種孤獨？
第二天。
上官紫煙從睡夢中甦醒。
看到的卻不是陳黎，而是管家。
管家給她帶來了一個讓她內心無言良久的消息。
陳黎死了。
——在自己的床上注射氰化鈉，平靜死去。
隨後，她看到了陳黎的遺書。
遺書很短，只有寥寥幾句話，但她卻透過這些話看清了陳黎書寫時的痛苦。
【對不起，紫櫻。】
【我……太累了。】
這個堅強了一生的男人，終究還是看不到她甦醒的希望，選擇了結自身。
三十年的共同生活，讓上官紫煙對陳黎知根知底。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是植物人，儘管有優渥條件療養，卻也活不了太久，壽命遠不如正常人。
陳黎看不到她甦醒的希望，也不想看到她死亡。
於是選擇了自己先死。
上官紫煙平靜了很久的內心，終於在這一刻盪起了波瀾。
『真是自私……』
她的意識陷入黑暗。
結束夢境的權限，在夢裡時隔三十年再次啟動。
『不過……我並不討厭就是了……』
……
視線於黑暗中復甦。
映入眼帘的，仍然不是陳黎的房間，不是現實。
而是正在寫日記的自己的手。
陌生的記憶融入腦海，上官紫煙感受著這熟悉的感覺，內心無奈嘆氣，已經將送自己「入夢」道具的人打了「死刑」。
這一次夢境開局，她和陳黎還是夫妻。
不同的是，她的身份特殊。
她是亞克公國的間諜，陳黎是秦風公國的少將。
兩國開戰已有三年，彼此都朝吞併對方的目的前進，不會停下。
戰爭正在蔓延這個世界。
她來到陳黎身邊，也只是因為陳黎身居高位，利用他竊取情報。
為了避免間諜身份被發現，她送出去的情報都不會得到回應，只有她單方面傳輸情報。
——當然，這也只是設定。
現在，乃至前面夢境的設定中，她和陳黎雖是夫妻，卻沒有過任何夫妻之實，這也是她為數不多的對夢境控制成功的地方了。
現在是上官紫煙掌控這具身體，要不要繼續當間諜也是她的自由。
如果上官紫煙是第一次進行夢境，肯定會出於測試陳黎而繼續當間諜。
她想看到陳黎發現自己是間諜時，會做何反應？
保她？
還是保自身立場？
設定中，這個世界為近現代背景，並沒有什麼強大的超凡力量。
其中最強者，就是陳黎，可以做到以一當百。
上官紫煙將注意力放到眼前日記上。
上面的不是日記，而是有關秦風公國近期各種戰略部署的情報。
她沒有猶豫，直接拿了個火盆直接將之燒掉。
已經沒有必要再測試陳黎了。
她只想快點結束夢境。
而在她剛剛燒完時，房門突然打開，陳黎走了進來。
看到她燒東西，他似乎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什麼，而是徑直來到她身邊。
兩人溫存了一會。
只不過，明明是夫妻，所謂溫存卻也只是簡單的握手——這也是上官紫煙在夢境開始前的限制，以免自己和陳黎真的發生什麼。
陳黎看著上官紫煙，眼中有掩蓋不住的擔憂與疲倦：「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相信我……我最終都會來到你身邊的。」
「嗯。」
上官紫煙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近期的對戰中，秦風公園出現了明顯的頹勢，國土一直持續丟失。
以她的身份這反倒是好事，秦風公國要是落敗，她將成為亞克公國的功臣。
不過……那畢竟是設定，並非上官紫煙所想。
待陳黎走後。
上官紫煙再次拿出日記本。
只是，這一次，上面寫的不再是準確情報，而是亞克公國一旦聽信，就將損失慘重的假情報。
哪怕是夢境，也幫幫他吧。
一月後。
秦風公國扭轉局勢，開始反攻，亞克公國節節敗退。
喜慶凱旋的號角開始在國內吹響。
而與此同時，因為聽信了上官紫煙的假情報，亞克公國損失慘重，憤怒之下也將她的間諜身份揭開。
一夜之間，上官紫煙的身份就從將軍夫人淪為了階下囚。
牢獄內，上官紫煙很是平靜。
明天就是她被行刑的日子。
她將被當眾砍頭。
死期將至，上官紫煙卻是感覺有些放鬆。
她死了的話，夢境也總該結束了吧？
第二天。
刑場。
正午烈日當空。
面對人山人海。
以及即將落下的大刀，上官紫煙閉上眼睛。
在她即將身死之時，陳黎出現並救下了她。
救下敵國間諜，哪怕陳黎是將軍，也已然不為秦風公國所容，當即下達誅殺令。
上官紫煙看著陳黎。
在保她和堅持自身立場的選擇上，陳黎終究是選擇了前者。
此刻，她的內心有股說不出來的開心。
而後，就在她以為陳黎要帶著她流浪天涯之時，陳黎卻率領一支不知從何而來的軍隊，開始橫掃亞秦二國。
沒有花多長時間，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陳黎帶著她統一了兩國，建立新國。
與此同時，她也才知道，陳黎早就已經發現她是間諜。
她的情報，通通截斷在陳黎手裡。
陳黎也知道，以她的間諜身份註定無法在秦風公國內存活。
亞克公國又是敵國……
於是，陳黎早就在暗中培育獨屬於自己的一支軍隊，直到如今。
這個過程非常兇險，在勢力成熟前一旦被發現，陳黎難逃一死。
上官紫煙萬萬沒想到，陳黎會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心生觸動的同時，忽然感覺有些枯燥。
不是對陳黎，而是對這夢境。
這畢竟是為了測試陳黎而起的夢境。
陳黎明明待她如此之好，夢境卻依舊繼續……
這一次，沒等陳黎死去，上官紫煙選擇了自殺。
她以為能結束。
睜開眼，卻又來到了另一個夢境……
這一次，她和陳黎所在家族是世仇，而他們卻不顧家族反對毅然私奔，在追殺中互相倚靠求生……
……
不知歷經多少次夢境……
現實中。
上官紫煙佩戴的「入夢」項鍊驟然變得暗淡，宛若失去了所有能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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